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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,韩太傅站在太极殿里,一脸严肃地对皇帝道:“楚军已近,洛阳城中有些地方还是该有布置,若出什么意外,才不至于伤及百姓。皇上,臣今日便会去城中安排,您自是不便再出宫,可若是贵妃娘娘能易装同行,回来也好禀告于您。”
潋滟坐在一边,听着这话,轻笑道:“本宫不过是妇道人家,能看得懂什么布置?太傅要人陪同,不如邀赵太尉同去。本宫身上这伤,可是还没大好呢。”
看着狐狸眼里的光芒,她下意识地就想跑。好端端的,非拖上她做什么?她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。
韩朔很正经地摇头道:“娘娘是女中诸葛,半分不输男儿,又是皇上身边亲近的人,皇上能信得过。娘娘若去,自然是比赵太尉好得多的。至于伤…臣不会让娘娘过于劳累的。”
司马衷看看沉心,又看看韩朔,为难地道:“爱妃若是不想去,朕不好强求的。太傅您看?”
“娘娘怎么会不想去呢?”韩朔抬眼看向座上的女子,轻声道:“娘娘为国为民,关心皇上,自然懂得什么事该做,什么事可以不做。”
潋滟脸上一黑,听着这略带威胁之意的话,瞪了韩朔一眼。
“爱妃?”皇帝看过来,询问她的意思。
“臣妾没关系,关系到洛阳百姓的大事,臣妾还是去看看为好。”潋滟扭头就冲小傻子笑得春光明媚:“等回来的时候,臣妾必定将所见全部说与皇上听。”
司马衷笑了:“好,朕等着爱妃回来给朕讲故事。”
韩朔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们一眼,拱手道:“那臣便在宫门处恭候娘娘,请娘娘换上常服,乘普通马车出行。”
“好。”潋滟扯着嘴唇笑着,起身对皇帝道:“那臣妾现在便回去更换衣裳。”
“嗯。”皇帝点头,目送他们二人一起出去。等着人都走远了,才皱起了眉头。
“你想干什么?”潋滟踏出太极殿,回头看了韩朔一眼,板着脸问。
韩朔挑眉,恭敬地拱手道:“如方才所说,臣不过是想请娘娘同臣一起去观看洛阳新的布置。”
她又不傻,这样的理由能信么?潋滟暗骂一声这该死的狐狸,而后深吸一口气,咬牙笑道:“是这样啊,那本宫就先回去准备了,还请太傅稍等。”
韩朔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,颔首送她远去,而后转身往宫外走。
今日当真是一时兴起,想见见她罢了。只是顺便,还可以做点儿事。
潋滟回宫去,跟含笑休语说清楚了情况,便选了一件桃色襦裙,拿荆钗替了金钗,又揣了一条面巾在怀里,作普通妇人装扮,出门上车。
“娘娘,不用我们跟着去么?”含笑不放心地看着她问。
“不用了,带着人去,有些招摇。若是叫人认出来了,还不得朝我丢鸡蛋骂我妖妃么?”潋滟自嘲地笑了笑:“上回叫街上百姓都识得我这张脸,也是个祸事。”
含笑叹息一声,目送马车慢慢远去。潋滟靠在车厢里漫不经心地想,等会儿说不定可以偷空去草屋一趟,看看夫子在不在。
到了宫门,韩朔正靠在宫墙外面等她。见马车来了,这厮很随意地就上了马车,还朝宫门处的宋渝道:“宋大人可要好好守护皇宫安全,莫叫人胡乱进了宫门。
潋滟忍住想一脚踹他下去的冲动,笑脸盈盈地问:“太傅这是没马车坐了么?作何要和本宫挤一辆?”
韩朔回过头来,一脸的痞气:“臣让车夫赶着马车回去照顾他要生产的妻子了,这是人都有的怜悯之心啊娘娘。臣因此没了马车,借娘娘的车一乘,娘娘也要狠心拒绝么?”
“怜悯之心。”潋滟念着这四个字,乐呵呵地看着韩朔:“您说出来也不怕脸红?”
这样奢靡的东西,韩朔怎么会有?
韩太傅笑得双眼眯起:“臣惯常不会脸红,娘娘不用担心。”
担心?潋滟冷笑。要担心,也是担心你家祖坟上是不是长了狗尾巴草!怎么就有了这么个无耻的后代?
不过听着声音,马车已经开始上街道了,潋滟将怀里的面巾拿出来蒙在脸上,然后掀开帘子去看外头的景象。
洛阳城里依旧灾民很多,不过经过上一次潋滟将人送进地牢之后,很多病弱的灾民就自己往地牢去了。街上多是衣衫褴褛,但也还能干些活儿的人。
“臣拟将这一片的院子,修高三尺墙。”韩朔指着一旁正在动工的院墙,对潋滟道:“此条路是去往皇宫必经之路,楚王若是有不轨之心,此处便是我军将士可以以箭反攻的地方。墙高三尺,无梯难爬,便成了易守难攻之地。
潋滟眼眸一亮,心里暗暗赞一声好主意,嘴上却还是冷冰冰地道:“太傅睿智。”
韩朔转头,又将一个新修的瞭望楼指给她看:“这里,上头会有士兵轮勤。若是楚王带兵入城,一眼即可看见。届时皇宫这边也好早做准备。”
潋滟看了看,粗木做的桩,越有四丈高,上头一个小亭子,恰好只能站一个人。那么高的地方,足以一眼看见洛阳城门。
“嗯。”
“城门失火,难免殃及池鱼。为了洛阳的百姓着想,臣已经吩咐人为灾民修了大杂院,一些破损的小屋也都修葺过了。百姓只要躲在家中,楚王又无伤人之意的话,便可保全身家性命。”
“太傅做得很好。”
他这般热心地给她讲,那头的回应可不太热烈。狐狸终于是有些生气了,拉上车帘将人拦腰抱过来,沉声问:“你还要恼我多久?”
潋滟跟受惊的刺猬似的,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,防备地看着韩朔道:“太傅这是做什么?上次不是已经说过了,你我再无什么相干。”
再无相干么?狐狸眯着眼睛,低着声音道:“臣后悔了,行不行?娘娘恼臣恨臣也罢,可是臣最见不得,娘娘这一副拒臣于千里的模样。”
潋滟挑眉,瞧着他当真皱起来的眉头,心想,难不成是又要同她玩什么阴招,这会儿先来色诱?
韩朔的皮相是很好没错,可是现在她已经半分不会上当了。后悔?韩朔是不会写这两个字的,跟她一样。
“太傅莫要拿本宫开玩笑,这一趟出来,本宫只是为了回去和皇上有个交代,并不是对太傅还存着什么心思。”潋滟掰开他横在她腰间的手,笑眯眯地道:“以往将心捧给你你不要,现在又来同本宫说什么后悔了。太傅还真是善变呐!”
韩朔的脸色跟什么似的,白转青色,再转黑,不一会儿又恢复了正常,看得潋滟忍不住要给他丢铜板,拍手赞他这变脸戏法变得不错了。
沉默了一会儿,韩朔放开了她,扶着额头笑道:“世间的女人当真是最得罪不起的。”
潋滟轻哼一声,趴在窗口继续瞧向外头。她没心思管韩朔这又是怎么了,反正慢慢的,她总会全部放下他。
“哎?停车!”看见一个店铺,潋滟眼睛一亮,叫外头的车夫停下。
马车停在一家名为宝玉阁的玉石店门口,潋滟掀开帘子就蹿了下去,进店里左看看,右看看。
韩朔疑惑地跟着下去,刚下车就看见店铺门口,潋滟拿着一块紫玉问掌柜的:“这个价值几何?”
掌柜的是个腆着大肚子的胖子,看潋滟一副普通人家的装扮,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,道:“那可是上好的紫玉,两百两,不还价的。”
潋滟想了想,好像有些贵。不过夫子最喜紫玉,让人家奔波那么久,总是该给点甜头的。
正打算给钱呢,旁边一个人突然站出来,拿过潋滟手里的紫玉便道:“两百两?你怎么不去抢?这紫玉货色再好,也至多只值百两,更何况上头没有花纹,还是个半成品。掌柜的,做生意可不能这样不厚道。”
这气势,把潋滟吓了一跳。侧头看过去,竟是一个俏生生的姑娘。手里拿着好多簪子,像也是在选东西的。
掌柜的一看她就垮了脸:“我说长歌姑娘,做生意哪能不挣钱的?您平时买东西我都已经是半卖半送了,这会儿怎么又来拆我的台?”
长歌哼了一声,将紫玉往潋滟手里一塞,低声对她道:“只一百两,多了别买。”
潋滟瞧着好笑,捂着嘴笑出了声。这姑娘可真有意思,她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有灵气的女子。
不过,长歌?这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?
“哎?大人怎么在外头?”长歌随意往门外看了一眼,就看见浑身僵硬站在店门口的韩朔,放下东西就立刻先朝他行了一礼:“妾身还不知大人今日也要出来。”
妾身?潋滟脸上的笑意一僵,随即想起来了。韩朔别院里头养着的那位,可不就是名唤长歌么?
“不必多礼,你继续买东西吧。”韩朔进来,往柜台上扣下一百两银子,然后拉过潋滟就想往外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