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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筠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。
在梦里,她又回到了精英联盟双语学校校长办公室,坐在一旁的接待会议桌旁,校医和心理学专家坐在她对面,会议桌上是厚厚一沓子有关她抑郁症的资料。
江源和李彩霞则坐在校长办公桌前,谦恭地听候校长的官方训话:“鉴于江筠同学入学三个月的表现来看,我校建议江筠同学休学三年!”
心理学专家把厚厚的“你就是有病有重病治不好的那种”认证资料推到江源面前,一份一份的摊开,摆满了会议桌,每一份的考核问答表,都清晰的显示出江筠完全符合有严重心理疾病的症状。
校医把几份有关治疗抑郁症的进口药品的资料推荐给李彩霞:“这些药物可以提升大脑的兴奋度,维持生理的正常代谢,需要长期服用。”
桌子边那个长发遮面的女孩子,低头啃着指甲,一脸的生无可恋,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。
江筠拼命的睁大眼睛,她心里明明白白地知道那个长发的女孩子就是自己,她想要大声地呼唤那个长发女孩奋起反击,指着校长和那个心理学砖家打过去骂过去,反正都被你们认定“有病”了,那就“严重发疯”一次好了!
她张嘴喊,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发不出声音来,急得握紧了拳头,用力的吸气,做好了搏命大叫的准备……
……
陈援武跟陈跃飞在陈忠的书房,关上门聊了许久,从当前的局势,一直分析到未来十年的走向。
父子三人坐在一起,有司令员,有作战参谋,有侦察排长,俨然就是一场军事发展会议。
陈忠对两个儿子的进步非常满意,几个小时聊下来,顿觉如虎添翼:“你们两个要是能二合一就好了,小武的强谋,配上小飞的闪电行动,必定是战无不胜!”
站在父亲的角度,两个儿子是一样的优秀。
站在指挥者的角度,两个儿子各有所长,小武的谋略全面眼光长远,可惜总有仁义之心,小飞速战速决牙呲必报,格局不够大气。
好在两个儿子都还年轻,只要多历练几年,必定又是一番新的成绩,前途不可限量。
陈忠看看手表:“夜深了,都去休息吧。你们两个,明天早上陪你妈吃早餐散步,只要在家,就多在她身边呆一会儿,千万注意啊,别不耐烦!”
每次家庭会议结束,陈忠在总结的最后,总是秒变妻管严家长。
陈援武率先起身,他要去看看江筠怎么样了,刚刚饭后江筠说打个盹就去找小梅,结果一晚上他都没听见楼下有人开门出去的动静。
陈跃飞跟在陈援武身后走出书房,见陈援武不去洗漱间,而是往房间拐,用肩膀撞了一下陈援武:“哥,你随咱爸啊!”
声音不大,陈忠还是听见了:“瞎说!”小武要是像他,哪用熬三年相思啊,光是在心里默默的喜欢有什么用?还不是要他这个当爹的背后出手帮忙:“小武,身上的伤都好全了吧?好了就得多锻炼啊!”
陈援武顿住两秒:“是!”
伸手推开房门走进去,反手紧紧关上,摸黑走到床头,随手捻亮了小台灯。
江筠在梦中,全身绷紧,正在放开喉咙大声嘶吼。
落在陈援武的眼中,只见江筠眉头紧蹙,额角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,表情看上去有些痛苦,嘴唇微微张合,像是说着梦话。
陈援武把江筠压在胸前的伸手拿开,心口被压住了,就容易做梦。
“小筠,醒醒。”陈援武附身抱住江筠,捏住她的肩膀,在她耳边轻轻的呼唤:“小筠,不怕啊,是我,醒醒!”
江筠犹在梦中握拳呐喊,突然间跌入了无底深渊,积蓄了许久的力量突然爆发,猛的大呼出声:“啊……”
刚一张嘴,海水灌入她的口腔,将她的呼喊悉数吞没……
江筠觉得自己又变成了一条鱼,被海水包裹着,随波逐流,又仿佛有了去处,被海浪拍上了岸边的丛林,张开嘴贪婪的呼吸着松柏的清香,慌乱的心渐渐地安定下来。
陈援武轻轻的放开江筠,看着她的眼睫毛不停的动,不由得又低下头轻吻江筠的嘴唇:“小筠,醒了吗?”
江筠睁开眼睛,愣怔地看着陈援武,像是还没有完全清醒。
陈援武轻笑:“小筠,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?我看你在做梦,怕你会害怕,就喊了你两声。”
江筠的眼珠子定定的,刚刚的梦境还没有完全消失,她好像又看到了校长的冷漠和江源克制的愤怒,还有一副不在乎生死不在乎受伤害的过去的自己,委屈涌上心头,泪水盈眶。
陈援武轻抚着江筠鬓边濡湿的碎发,低声道:“暖气有点热,你的衣领都汗湿了,换件衣服吧。”
刚才他忘记给江筠在后背垫毛巾了,这会儿只觉得手下的衣物是润润的。
每次江筠做了噩梦醒来,都会像个孩子一样没有自理能力,需要他照顾。
陈援武体贴的给江筠换好衣服,自己也除掉外衣长裤,掀开被子躺下来,把江筠搂在怀里,低声的说着安慰的话,哄她消去悲伤,以便安稳地入睡。
江筠抬眼看见陈援武肩头的伤疤,结痂还没有完全脱落,刚拆掉不久的缝线痕迹就像一条大蜈蚣的脚,挨着结痂不到一公分,颈部的大血管微微凸起,能看到血液流动的跳动。
弹片只要偏离一点点,或许他们俩就会天人永隔了。
她心疼的伸手去摸,又想哭又想笑:“手术线缝的不好,以后打篮球穿背心就不好看了。”
陈援武肩膊上的肌肉都绷紧了,声音发干:“这个伤口,跟你的伤口在同一个位置。”
江筠回手摸摸自己的肩头,凑上前,在陈援武伤疤旁边亲了亲:“我看那些小动物受伤了,都是用舌头舔啊舔的,就好了。可惜啊,我要是舔你一下,你的伤口就得感染了。等结痂脱落了,我再给你舔舔,疤痕的印子能浅一点。”
她以前养过一只猫,整天就是舔个不停。
陈援武闷笑不已,知道江筠还没有从懵懂中清醒出来,低头亲亲江筠的额头:“嗯,我等着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