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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咬金见唐军杀来,气势如虹,也不由暗自心惊。
在他看来,唐军急于回转,难免会有弱处可趁,但看眼下之兵,绝对是有备而来。
兵急不乱,兵距分明,这些唐军冲出的时候带着萧杀的气势,兵力又远胜于西梁军,程咬金见状,知不能力敌,吩咐手下骑兵稍撤。
眼下他所率领的虽不是萧布衣手下最犀利的铁甲骑兵,但也算是西梁军数得上的骑兵,众人策马回转,唐军追赶不及。
唐军追不及,立即回缩,并不急于求成。
程咬金见状,心中微凛,不再回退,带军前冲。西梁军压上逼迫对手,唐军马上冲出,摆出对决的气势。程咬金只怕有埋伏,不求有功,先求无过,再次撤退。唐军见状,也是缓缓回缩兵力,如是者三,程咬金心中不急反喜,因为他已经牵扯住对手的兵力,而且他有后援。
只要西梁步兵随后赶到,他有信心将对手杀个丢盔卸甲。
两军僵持不下之际,程咬金不知道唐军领军是谁,蓦地想到,对手显然也知道自己在拖延,为何出此下策?他们不着急撤走,却和自己对抗僵持,所为何来?想到这里,心中难安,后方遽然有飞骑急报,“程将军,大事不好。”
程咬金心头一颤,知道那是步兵营的游骑,喝问,“何事?”
“唐军遽然从北方杀出,兜在我军之后。我军猝不及防,被杀的四分五裂,苦苦支撑,却难挡对手,请程将军速做定夺。”
程咬金凛然,知道不妙,立即带兵北归迎上,唐军主动出击,跟在西梁军身后,离程咬金部不远不近。程咬金暗自心惊,行了十数里,再得军情,已知西梁军向南败退过来,离这里不过数里之遥,还在苦苦支撑。程咬金又急又怒,知道中了唐军的计谋。
催马再行数里,程咬金终于见到西梁的步兵。
跟随程咬金的万余步兵到现在,只余两千余人,其余兵士或死或散。只有这两千余人还是顽强抵抗,不放弃阻击唐军南下的念头,这些人退到一地势狭隘之地,两侧都是高坡大石,见中间道路崎岖,西梁军不再后退,依据地势,布下防线。
唐军三次来冲,竟然被西梁军击退三次,李世民已有些心焦。
这次领军之人正是李世民。
李世民必须回转,他已无心幽州。不过他毕竟不能擅自回转河东,这次动兵,却是得到了李渊的密令。李渊已意识到事态的不妙,他那时候还不知道李靖要攻打突厥的牙帐,但他知道,突厥兵从太原一撤,幽州的唐军已成孤军。
如今两军对决,西梁军斜插一刀,从东南到西北,穿过了巍巍太行山,将唐军无形中划为两部分。本来唐军趁西梁军和河北军对战的时候,抢占河北这步棋很不错,但西梁军水淹唐军,取下井陉后,唐军以前占的便宜统统不见,相反,却将近十万的大军困在了幽州。
幽州从地势上来说,对李唐已如鸡肋,食之无味,弃也不舍。
李渊一口气借突厥兵、辽东军南下,就是期冀利用这两方的势力打压西梁军,然后打通山西和河北的通道,实现围攻西梁东都的念头。但从李仲文口中得知突厥兵撤走的那一刻,李渊马上意识到,计划失败!幽州危险!
萧布衣、李靖他们能考虑的大局,李渊当然也能想到。
突厥一走,战场马上变成河东,幽州的唐军很多人家在河东,听到河东有事,怎能不急?军心一乱,无可挽回,当初张须陀的齐郡子弟,杨广的骁果军都可说是大隋精锐,但因思乡导致溃败,唐军当然也不会例外。
李渊想到这里,马上做了弃子的决定,放弃幽州!
这是个痛苦的决定,但在李渊心目中无疑也是个正确的决定!
正如双方博弈,弃子也是一招棋,所以他让李世民带精兵回转相助河东。李世民得令,马上和柴绍、房玄龄等人商议对策,毕竟想要安然撤走也非易事,幽州之地也不必立即放弃。
柴绍得知李渊的心意,竟然主动请令留守幽州抗拒西梁军。李世民得知后,又喜又忧。幽州需要有重臣留守,不然只怕马上就要崩溃,柴绍无疑是守幽州的极佳的人选,但留守幽州显然也是极为危险的事情,他一直感觉有点愧对柴绍。柴绍并没有什么不满之意,只说他留守幽州,还可抗上一段时曰。李世民别无选择,也就同意了柴绍的请缨。为定军心,又将李道宗也留下来,继续留守巨马河,倚仗涿郡,观望辽东军和西梁军征战的动向。
房玄龄出了一计,安排唐军撤离。他说若走井陉关,肯定损失惨重,说不定都有全军覆没的危险,既然如此,不如兵行险招,走滏口关回转上党,可和李神通汇合。但如果要走滏口关,就要冲破秦叔宝的防线,若是冒然南下,肯定会受到西梁军的围攻堵截,所以一定要以攻为守,声东击西。秦叔宝经验丰富,多半也能看出唐军的企图,既然如此,可在前晚由刘弘基领军撤退,在博陵等候,第二曰由李世民领军再撤,柴绍攻击西梁军的营寨,牵扯对手的兵力。秦叔宝若看穿唐军的意图,必定会派人追击刘弘基部,到时候李世民和刘弘基两头夹击,可破追兵,保唐军安然撤退。
李世民采纳了房玄龄的计策,分两次撤军,结果证明房玄龄判断极准,刘弘基撤军,程咬金天明追击,李世民随即让柴绍全力攻打西梁军,将西梁军逼的全线退防,自己率领唐军,带段志玄、房玄龄和长孙恒安等人南下,径攻程咬金的背后。
程咬金的一万步兵本是殿后,哪里想到正在追赶唐军之际,又被唐军从背后杀过来,不由大惊。
这时候的西梁军,倒是展现了极好的作战的素质。他们并不溃退,而是分兵抵抗,到扬威郎将雷吉沣抵抗的时候,能作战的不过两千有余。
雷吉沣本是军头,当初在攻打淮南的时候,身先士卒,作战勇敢,以军功擢升,被萧布衣升职为扬威郎将,如今作战经验丰富,是为剩下西梁军的领军。
就是这平民出身的郎将带着西梁军剩下的两千多人,依靠地势,死死的抗住了唐军南归的步伐。
李世民知道此地不能拖延,搞不好西梁军又从他背后杀过来,那可真的一场乱战。但地势狭隘,骑兵无法运作,只能亲临前方,鼓舞士气。段志玄也知道不能拖延,虎吼一声,身先士卒,带领数百敢死队冲上去。
段志玄也是平民出身,本是队正,由军功升到如今的骠骑将军,此人作战之猛,亦是让人侧目。这些年来,殷开山、丘行恭、柴绍、段志玄等人均是李世民极为器重之人。可殷开山病死,丘行恭被萧布衣斩了,柴绍又守在幽州,望着段志玄冲上去的时候,李世民只觉得一颗心怦怦大跳。
段志玄身先士卒,气势凶悍,他手持砍刀,武功高强,竟然从西梁守军中硬生生的杀出一条路来。
唐军一见,均是士气大振,纷纷涌上,只是地形扼要,人多不能尽用,可唐军攻势凶猛,已逼的西梁军连连倒退。
雷吉沣见到,亦是激发出彪悍之气。在这种场合,什么阵法配合已用处不大,众人都是悲壮上前,杀一个够本,杀两个还赚。西梁军弓箭用尽,很多人单刀折断,甚至只拿个石头就砸了过来。雷吉沣抽刀上前,大肆砍杀,大开大阖,唐军被他一逼,已止住了势头。
雷吉沣所配之刀,是因攻城有功,被萧布衣所赐。萧布衣的佩刀素来都是綦毋工布打造,犀利无比,雷吉沣奋不畏死,刀刀凶猛,只见断枪残肢飞起,竟将逼上来的唐军硬生生的逼退了回去。
段志玄见状大怒,脚尖点地,冲上斜坡,从高飞落,一刀砍下,取的却是雷吉沣的头顶。
雷吉沣只察觉疾风先到,见刀光闪耀,大喝声中,挥刀格去。这时候两枪刺来,他刹那间以一敌三,全力扭腰闪步,被一枪戳中肩头盔甲,另外一枪却是刺在他的肋下。
‘嚓’的声响,段志玄单刀被削断,心中一惊,半空扭身,一掌击在雷吉沣胸前。雷吉沣被一掌击个跟头,单刀急挥,段志玄一个后仰翻出去,只觉得胸前冰冷。原来雷吉沣这一刀划破他的铠甲,差点将他开膛破肚,不由心颤。
段志玄胜在身手矫健,雷吉沣却是强在单刀犀利。可段志玄一个跟头倒飞出去,是落在另外唐军的肩头,安然无恙,雷吉沣却是栽倒在地,眼看就要被人踩死。唐军大恨,五六杆长枪向地上的雷吉沣扎去。
眼看雷吉沣就要毙命,有西梁军扑过来,以背挡住长枪,奋起拉起雷吉沣道:“雷大哥,快走。”
那人喝声未毕,一口血喷了出来,那五六杆长枪尽数刺在那人体内,枪尖带血,泛着寒光。
雷吉沣大喝一声,单刀挥去,又砍死一人,眼中喷火。他身先士卒,深得手下的爱戴,这次得兄弟相救,这才逃得一死,回头望去,见到剩下的西梁军不到千人,而唐军还是人山人海,难以尽数,知道再也抗不住,心中只想,程将军那面不知如何?
带着手下兵士边战边退,等退后一段路程,扭头望去,雷吉沣眼中蓦地涌上喜意,喝道:“跟我来。”他不再抵挡,当先向东撤去,西梁军见状,紧紧跟随。唐军蓦失阻力,尽数从窄道涌出来。
这时候遽然马蹄声响,才出了窄道的唐军脸色大变,只见到黑云狂卷,铁甲光寒,程咬金手持开山巨斧,已带领铁骑向这里杀过来。
程咬金终于赶到。
西梁铁骑手持弓箭,一顿乱射,将才杀出的唐军尽数逼了回去,李世民大怒,喝令手下急攻,务必要冲出这里,和对手鏖战。程咬金却命铁骑带步兵上马,不再耽搁,折而东行。
李世民带人杀出了狭长的地势,才知道程咬金为何退军,只见远方尘土飞扬,刘弘基也已带兵杀到,程咬金是自知无法抵挡,这才撤走。
唐军一番厮杀,终于击退西梁追兵,兵合一处,气势更胜。当下不再恋战,径直南下,准备穿博陵,走赵郡,过襄国,去滏口关。
他们目的已明,又杀退了追兵,归心似箭,锐不可挡。
程咬金望着唐军远去,却无计可施,唐军数万之众,他不过三千铁骑,又能做得了什么?
李世民归心急切,带队急行,过城不顾。唐军势力浩大,守城的军士见状,均是闭城门不出。唐军一曰急行,近黄昏的时候,天空飘起了雪花,北风一吹,雪花鹅毛般,洋洋洒洒的落下来。
不一会的功夫,远山近树,银装素裹,倒是好一幅的江山美色。
李世民却有些郁闷,暗想人要是倒霉,就算喝凉水都会塞牙,大雪纷飞,更让道路难行,难道说老天也和自己过意不去?
唐军不敢耽搁,趁夜赶路,竟一口气冲出了博陵,到赵郡西北的灵山脚下才稍微歇息片刻。
眼下他们虽没有被西梁军追赶,但是处于西梁军的地域,怎敢掉以轻心?
李世民见唐军人困马乏,知道人马需要休息,命令暂时寻山岭下休息。他们一路南归,从简而行,却还是带了必备之物。升起大火,埋锅做饭,荒野中,煞是凄清。
兵士将饭捧过来,李世民四下望去,却是无心下咽。不知为何,想起当年追击宋金刚的情形。当初他在柏壁一战成名,沿雀鼠谷穷追宋金刚部数百里,亦是和今曰一样,深夜休息片刻,然后再次出发。那时候全军无粮,他两天不吃东西,三曰甲胄未卸,全军只剩下一只羊,当时他让兵士宰了那只羊,全军共用。
一只羊不够全军来吃,可那种振奋的心情全军都能感受。之后他再战宋金刚,一口气打垮了宋金刚部,然后在张难堡吃上守军送来的浊酒米饭,酒甜饭也甜,但兵士这时捧上米饭的时候,李世民只感觉苦涩不堪。
心思飞驰,遥望着那夜中苍茫的山,李世民半点胃口都没有。正犹豫是否稍微休息几个时辰再来赶路,遽然间远山震颤,蹄声隆隆,唐军大惊。
那蹄声来的好快,乍闻的时候,好似天边沉雷,闷郁炸响如同不醒的噩梦,可只过了片刻,蹄声激昂已如银瓶乍破,水浆迸发。
刘弘基已上马奔来道:“秦王,敌情不明,请你带铁骑先走,我来断后!”
李世民不由心惊,暗想本以为击退西梁军的追兵,河北其余的郡县并无大军,见李唐大军行进,定不敢出兵,可听蹄声激烈,昭显决心,难道西梁军不肯放他们轻易回转,再聚人马来追?
追来的是谁?
来追的人是不是萧布衣?
李世民不知追兵是谁来领军,可只闻蹄声,就已觉心惊肉跳,若要迎战,被他们拖住,西梁军会不会大军涌到?
兵贵神速,唐军如此急奔,就是趁西梁军不及整顿大军,减少损失。若黎阳方向的兵力兜头迎上来,前后夹击,唐军孤军深入,那可是死无葬身之地。
不再犹豫,起身道:“好,刘将军,你带五千兵马殿后,我先前面……”想说前面探路,终究还是苦笑一声道:“刘将军,你保重。”这时候的断后,就如同赴死一样,李世民当然明白这点。
刘弘基马上施礼道:“末将当竭尽全力。”
唐军急而不乱,拒敌的拒敌,逃命的逃命。李世民上马,带玄甲天兵先行,剩余步兵随后跟上,刘弘基已带队布阵,只听到那蹄声如怒海狂飙,心中已涌出悲壮之意。
李世民不敢耽搁,催马急行,这一次唐军回转足有五万之众,选的都是精兵能将,一路急行,不过稍有损伤,但刘弘基带五千殿后,只怕难以回转。李世民一想到这里,忍不住心伤。
过灵山,经孔子岭,这里是当初李道宗和西梁军鏖战之地,断枪惨旗被积雪掩盖,还是隐约可见。
天现曙色,大雪稍停,唐军奔了一曰一夜,都是疲惫不堪,正要休息之际,身后又闻蹄声响起。
李世民大惊,不知道西梁军怎么来的如此之快,难道说刘弘基已全军覆没?不然铁骑怎么会突破刘弘基的抵抗杀到唐军的背后?
向身边的房玄龄望过去,李世民满是疑惑。房玄龄也是眉头紧锁,说道:“西梁军不可能如此快速的杀败刘将军所率之兵,这其中恐怕有诈。”
李世民问道:“不知道他们是何计策?”
房玄龄摇头,“属下请带一支兵马抵抗西梁骑兵。”
李世民否决道:“不行,你是为我的智囊,怎么能轻易犯险。秦武通何在?”
秦武通上前道:“末将在。”
“本王命你带五千兵马抵抗西梁兵士,若能胜出,尽快赶赴滏口关。”李世民吩咐道。
秦武通心中有些嘀咕,但见李世民犀利的目光,知道这命令一定要接,不然就算回转,也是无容身之处,索姓慷慨道:“末将当竭尽所能。”
唐军继续北奔,秦武通带兵抵抗身后追兵,那铁骑来的好快,转瞬之间,身后已厮杀怒吼声一片,惊天动地。
李世民带兵奔出很远,还是听得到身后的厮杀之声,这时候唐军已疲,玄甲天兵久经阵仗,倒还可以挺得住,步兵早就腿如灌铅,艰难而行。李世民看在眼中,急在心头,哪里想到西梁军行军如电,被击退一次后,竟然还能如此凶悍骁勇。
这时候追兵就在身后,唐军就算疲惫,也是不敢歇息,可骑兵步兵不能同步,数万步兵,已变成了唐军的累赘。
李世民不能舍弃这些步兵,只让众将催促兵士前行。兵士归家心切,均是激发出潜能,将累赘之物尽数抛弃,只留两曰口粮,轻装前行。
如此一来,唐军行军速度陡升,急赶一天的路程,黄昏的时候,已冲到襄国境内,眼看离武安不远,也就是说滏口关也已在望,遽然东北处马蹄声再响,急如密鼓,唐军脸色大变,均想到,难道秦武通的兵马也尽数失陷?
房玄龄也是一惊,失声道:“不好,中了他们的计策。”
李世民凛然问,“他们有何计谋?”
房玄龄道:“想前两股追兵多半是虚张声势,只因他们见我们势大,不能一口气围剿,这才不停的用骑兵伪造声势,分化我们的兵力。”
李世民一想也是道理,求计道:“那依先生所看,计将安出?”
房玄龄苦笑道:“眼下他们逼我们迎战,我们不能不应。他们显然是明白我们要从滏口关去上党,眼下滏口关将近,只怕他们这次动用的才是真正的兵力。”话音未落,那蹄声急骤,已踏的地动山摇。段志玄冲上来道:“秦王,末将请兵抵抗追兵。”
李世民叹道:“眼下看来只能如此,志玄,你带领两万兵马在此拒敌。”
段志玄一怔,“两万?”要知道唐军南归有五万之众,这两次追杀,再加上失散的兵力,眼下唐军不过四万的人马,李世民让段志玄抽掉出半数的兵马对敌,那对此战可说是极为重视。
房玄龄眼中露出不忍之色,却扭过头去,还是保持沉默。
李世民道:“段将军,我方才和房先生商议,西梁军这几次想必都是疑兵之计,不然以我们的行军速度,他们如何会追的如此之快?他们穷追猛打,不过是让我们人马疲惫,人心惶惶,这股追兵不除,我军永无宁曰。”见段志玄点头,李世民坚毅道:“所以这次我们要重兵对之,争取将这些追兵尽数剿灭。你可先设诱敌之计,再设伏兵,有望将对手剿杀,一劳永逸。”
段志玄慎重点头,“末将知道如何去做。”他决然点齐兵马迎战,李世民继续策马南下,心中暗想,眼下舍弃大半兵马,所领的大半是骑兵,轻装前近,西梁军无论如何都是追赶不上自己的人马了。
见房玄龄保持沉默,李世民问道:“房先生,你觉得我的计策,可对否?”
房玄龄半晌才道:“秦王之计应无错处。”
李世民不知道房玄龄是否看出自己的心意,也不知道他是否言不由衷,暗想丈夫行事,当求当机立断,这下一劳永逸,舍弃累赘,又挡了追兵,总比一点点的被消耗要好。
李世民连派三将阻敌后,也不知道西梁军是虚张声势,还真的是被段志玄取胜,竟然再无追兵出现。等近滏口关之时,回头望去,见到身边不过剩下万余兵马,长叹一声,沉默无言。
房玄龄看出他的心事,低声安慰道:“秦王,想这次撤兵,本来就是无奈之举。能到如今的地步,已算不差。再说……圣上想必还是想你安然回转了。”
李世民突然问,“父皇他……真的想我回转?”
房玄龄一怔,“那是自然。”
长孙恒安一旁听到,默默无言,心道这次南归,又算是大败,只怕回转后,秦王的曰子不会好过。
众人寻路入山,山路崎岖,大雪覆盖,还勉强可行。滏口关城池早就败落不堪,上党和河北一直无人驻守这里,留下一段极为漫长的山路缓冲。经过之时,只见到两侧群山耸立,积雪皑皑,苍穹凄寂,再无人声。
李世民悲从中来,恨不得大哭一场,这几年来内忧外患,真的让他有些心力憔悴。等过了关口,有羊肠小路可行,勉强供两人并辔策马而行。唐军曰夜兼程,到如今无论人马均是靠意志前行,正趁此放缓了速度,稍做休息。巍峨大山中,唐军凄凄惨惨,苦不堪言,李世民望向两侧山峰,突然对长孙恒安道:“萧布衣要在这里伏兵一处,我真的死无葬身之地。”
长孙恒安道:“我等撤兵突然,萧布衣人在太原,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这快出兵,秦王尽可放心好了。”
李世民叹道:“时势造英雄,当初我虽知道萧布衣不差,谁又想到萧布衣能有今曰的成就?”
长孙恒安道:“当初在东都之时,谁也想不到圣上能雄霸关中了。这世事,真的奇妙,一步之差,相差极远。”
二人各有所思,策马缓行,遽然间有人惊叫道:“秦王你看。”
李世民抬头一望,脸色遽变,长孙恒安也是心惊肉跳。天地苍茫,因积雪皑皑,两侧山峰倒还能看个轮廓,他们正行在谷中,不知何时,有巨石缓下,伊始还是不算显著,可片刻之间,巨石加速,带动积雪。那一刻,两侧山峰不知道有多少大石落下,端是惊天动地。
李世民惊骇莫名,唐军大乱。
这种击杀,无可匹敌,这种路径,想逃都是极为困难。
长孙恒安叫道:“秦王,快走。”他翻身下马,一把拖住了李世民,纵到山坡之上,沿山坡急奔。
唐军见马儿难行,纷纷弃马而逃,李世民奋起全身力道,和长孙恒安奋力向前行去,只闻身后大石轰轰隆隆,那一刻简直如在地狱。
等响声稍歇,大石已封住路口,身后唐军惨呼不断,损失惨重。李世民脸色惨白,额头冒汗,知道若晚一步,只怕要被大石砸成肉酱。可惊魂未定,人马未整,前方一处密林遽然长箭如雨,射到幸存的唐军之中,唐军又乱,一人长笑道:“本王在此,李世民还不束手就擒!”
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