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确认苏景良与苏小弟离开之后,常泰才走近了刑如意一些,先是默不作声的看了她一阵儿,跟着问了句:“路上可还习惯吗?”
刑如意点点头:“还好,有四娘和铃铛陪着聊天,还有狐狸在一旁照看,旅途蛮愉快的。倒是你那边,有个殷元当拖累,路上一定辛苦不少。”
“没有!殷元年纪虽小,却比一般的小孩儿懂事不少。”常泰轻轻咳了声,“那个,半道儿上接到神都的消息,说盛大娘身体不适,加上衙门中也还有些公务需要处理,青丘之行,小盛子便不能去了。他让我给你说一声,你的新婚礼物,他早已经备下了,本想到青丘的时候亲手交给你,可眼下只能等你回到神都之后才交给你了。”
“好的!盛大娘她身体不要紧吧?”
“老毛病,天气凉了就容易犯,没什么大碍的。”常泰看了看那堵已经被破开的墙:“关于这桩命案,你可还有什么发现?”
“有两个嫌疑人,一个是苏家的四小姐苏浅浅,目前人还在昏迷当中。另外一个就是苏家的三少爷苏景瑞,刚刚苏景良已经说了,他现在人在外头。至于行凶的原因,大概是奶娘发现了他们的什么秘密,所以才被灭口。”刑如意想了想,“原本,我只猜测着,凶手是这两个人当中的一个,或者就是这二人合谋,眼下看来,应该还有一个知情者。”
“知情者?”
“嗯!就是苏府之前的那个管家。他原本是老爷身旁的一个小书童,后来因为娶了表小姐身旁的丫鬟,也就是死者,才被提拔成为苏府的管家。这位表小姐,也就是刚刚苏小弟口中的那位表姨娘,她原本是苏家正牌夫人,只因为没有生养,又爱使性子,这才让目前的苏家夫人成功上位。不过这是另外的一桩悬案了,悬案的中心,就是这位表小姐的死,也甚是有些蹊跷。”
“看来苏家的事情还真是不少。”常泰无奈的笑了,有些不明白,刑如意是如何牵扯到苏家的这些事情里头的。
“对于表小姐的死,我虽然很好奇,但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些年,除非现在的苏夫人开口,否则只怕很难探查到当年的真相。暂且略过去不提。回到奶娘的身上。
不知道刚刚常大哥有没有注意到苏小弟描述的那些情形,他曾提到,他爹苏管家给他娘,也就是死者买银钗的时候,神情极度不安,我怀疑,他早就知道他的妻子会被人谋杀?”
“有证据吗?”
“当然没有,若是有的话,我又何必站在这里跟常大哥你瞎聊,早让你安排人捉他们去了。虽只是猜测,但也有些佐证。这位苏管家在奶娘死了之后,对于寻找似乎并没有多上心。
按说,妻子无缘无故失踪,做丈夫的应该最是心急。他若是不急,只能说明两点。一是他知道妻子是找不回来的,心急根本无用,二是他知道妻子去了哪里,所以不急。从现在已知的结果来看,应该是前者,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回不来了。
还有,在奶娘失踪后不久,这位苏管家就借口伤心欲绝,无法处理苏家内宅的事情,跟着嫌疑人之一的三少爷外出走商。他选择跟随三少爷也有两个可能性,其一,他知道三少爷是杀妻凶手,所以与他同流合污,绑到一块儿,其二,他怀疑三少爷是杀妻凶手,故意跟在他的身边,探查真相。从事情发生到现在,差不过一年有余,常大哥认为是哪种可能性比较大些呢?”
常泰摇摇头,笑了:“如意你倒还真有些做女捕快的天分,若不是看你经营着一家胭脂铺,我就要向谢大人举荐你了。”
“常大哥你这可就小瞧我了,我哪里是有做女捕快的天分,我明明就是有做大唐女巡案的天分。”
“口气还不小!”常泰乐了:“不过你刚刚说的也在理,苏家的那些少爷们,我们肯定都是要查的,包括奶娘周边的人。”
“常大人什么时候到的?”
刑如意正与常泰说着话,狐狸牵着殷元的手,走了进来。看见常泰,微微一笑,倒是看不出什么特别介意的情绪,只是走到刑如意身旁时,刻意的将她往自己跟前扯了扯。
刑如意一怔,知道这只狐狸八成是吃味儿了。好在,常大哥在这方面心比较粗,也没有察觉出什么,与狐狸打了个招呼,也离开了。
“早就与你说过了,我与常大哥之间没有什么的,你还吃醋?”
“娘子这话从何而来?我不过是看你站在阴影里头,怕你着凉,这才将你往外扯了扯。我本是一番关心,何来的吃醋?再说,这苏家给咱们备的东西里头,也没有醋吧?”
“行行行,你是怕我着凉,不是看见我与常大哥说话,所以心里不舒服了好嘛?”刑如意挽住狐狸的胳膊,看向还站在房中的奶娘的魂魄。她的尸身虽然已经被抬走了,但是魂魄却一直留在客房中,就那么直愣愣的站着,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从墙壁中抬出来,看着自己的孩子当着自己的面叙述那些往事,难得的,她并没有表现的很激动,反而出奇的冷静。
刑如意看着奶娘,轻叹了口气:“如今你的尸身已经被找到了,案子也递到了官府,不管最终杀害你的那个人是谁,我相信常大哥都会带着县衙的捕快们将他找出来,你也可以安心了。
另外,苏小弟你也看见了,他是个好孩子,而且未来也一定会过的很好。你的女儿已经出嫁了,我暂时没有办法将她带到你跟前,不过在望乡台上,你应该还可以见她一见。”
刑如意说着,挥了挥手,将一股鬼气注入到了奶娘身上。那些黑色的鬼气入体,奶娘扭曲的脸,慢慢的被撑回原来的样子。
“现在,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?或者是什么未了的心愿,但凡是我能够做到的,我都会帮你完成。”
“多谢姑娘!老奴这边已经没有什么心愿了!”奶娘说着,跪在地上,对着刑如意磕了一个头:“在墙中的这一年,说实话,也曾怨过、恨过,甚至想过有一天自己若是离开了,肯定会让那个伤害我的人付出代价。可渐渐的,我就不怨了,也就不恨了,因为我想到了我家小姐。她当年遇到了那么大的事情,走的那么惨,她都没有回来找过夫人和老爷,我这点事情又算什么呢。况且,人终有一死不是吗?用什么方式离开的,其实一点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,我在乎的人都还好好的活着。”
“难得奶娘你能想的如此通彻!”刑如意见过很多无辜枉死的鬼魂,她们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戾气,像奶娘这样想得开的,还真是没有几个。
沉了口气,望着角落一个阴影最深的地方,将随身携带的鬼符掏了出来:“此地何鬼当值?”
“回姑娘的话,是小鬼!”
随着回声,那片阴影越来越深,渐渐凝结出一个实体来。来的正是在冥府当差的鬼差,说话也是斯斯文文的。
“你带奶娘下去吧,记得,路上要照应,不要难为她。”
“这个不用姑娘您吩咐,咱们也会做到的。都是可怜人,谁还能难为谁不是?姑娘放心!”鬼差说着,将一条拘魂链套在了奶娘的手上。
奶娘感激的冲刑如意点了点头,在魂魄快要消失的时候,说了句:“浅浅小姐的枕头,姑娘可以看一看!”
“苏浅浅的枕头?”
“这也正是我来要跟你说的事情!”狐狸接过了话头:“刚刚,你故意安排让我将铃铛带离这个地方,我自然要依着娘子你的吩咐办事。回到苏浅浅那个院子里,像模像样的找出了一些药材给她。
起初,铃铛煎药也煎的十分认真,可没多久,殷元就去了。再然后,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,进了苏浅浅的卧房,当着柳儿的面,将那只野菊做的枕头拿了出来。”
“那只枕头有问题?”刑如意问,眉间跟着一蹙。
“不是!”狐狸摇摇头:“我进去的时候,正好听见柳儿在嘟囔,说这只枕头跟苏浅浅送给大夫人的那只味道闻起来有些不大一样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据柳儿所说,大夫人进门之后,曾给大少爷苏景伯做过一只野菊枕头,说是帮着大少爷改善睡眠。这苏浅浅见了,便要讨要,大少爷无奈,只能将自己的那只枕头送给了浅浅。大夫人知道之后,虽然没有说什么,但想来心中也是有些不高兴的。”
“那是,若是我,宁可送一只新做的,也绝对不会将你用过的枕头给别人。要知道,这可是枕头,不是旁的什么东西。”
“这个我倒是想听听看,为什么这枕头就不能随便送人?”狐狸看着刑如意,也对着枕头说,有了那么一些兴趣。
“你们青丘或许没有这种讲究,但是在我们凡间有句话,叫百年修的同船渡,千年修的共枕眠。倘若我将你用过的枕头,送给了别的女子,那岂不是让别的女子跟你共枕眠了?”
“如此说来,倒也难怪那位大夫人会生气了。起初听柳儿说起时,我还纳闷,那位大夫人似不是小气的人,怎么会如此计较一只枕头。听娘子你这么一说,我倒是明白了。”狐狸说着,瞪了殷元一眼:“你小子,记得回洛阳之后,将你如意娘亲的那只枕头还回来!”
殷元皱皱小鼻子,只当没有听见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