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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岢岚山不远,陆冲便跟那位商队头领告辞,他跟于禁二人骑马朝着北方疾奔而去。
来之前,他已经打听清楚了此时北伐军所在位置。虽然并没有来过北原,但这里一无密林二无高山,一眼望去,满眼都是青草白云,倒也不怕迷路。
陆冲久在平州城那座樊笼中,身边敌人环饲,心中难免觉得压抑。之前还遭薄云海追杀,更是觉得如鲠在喉,丝毫不敢放松。这次出了岢岚山雄关,身后再没有负累,他踩在如海般的草地上,视野开阔到能望到地平线,身边闻到的是真真青草香,清风吹来,只觉得心中一阵轻松,好不惬意。
如此一路向北,行了一日多时间,便遇到了北伐军派出的游骑。
斥候游骑乃兵之眼,北伐军的斥候,都是出自黑甲军,于禁曾在黑甲军中待过,甚至上次蛮人南下时,还曾带领黑甲军去支援过岢岚山雄关。至于陆冲,且不说他曾帅军奇袭过岢岚山雄关,单单世子殿下的身份,身为平津王私军般的黑甲军,自然是认得的。
那名游骑远远的看到两人骑马行来,便感到眼熟,待来到近处,看清模样之后,便是一声欢呼,朝着二人疾奔过去。
于禁看清这游骑的样貌,也哈哈大笑一声,驱马快步赶了过去。
他来到这位游骑身边,伸手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头,笑道:“我道是谁,原来是你这小子!”
陆冲跟着驱马赶上,那游骑看到他过来,翻身下马,跪伏在地叫了声世子殿下。
陆冲将他扶起,问道:“你们认识?”
“咱黑甲军的人,哪能不认识禁哥儿?”那游骑笑了笑,“扛北王纛,千里驰援岢岚山的,除了他可没别人!”
陆冲恍然,上次他死守岢岚山雄关时,正是于禁率领黑甲军绕过了庸旗关千里驰援,这才堪堪将岢岚山守下,若再迟个一时半刻,只怕他这世子殿下也就当到头了。
如此想着,又想起于禁舍弃了自己暗桩的身份,跟自己这个落魄世子同生共死,不禁心中一暖。
“大军何在?”
“在此地以北五里,请随我来。”
……
北伐军大帐之中,苏柒垒坐在几案旁,几案上放着一些手下收集来的情报,而在左边是一壶冷酒。
他的对面,一个身穿华服的北地新晋官员,笑眯眯的站着。
“苏将军想的如何了?我这趟来,可是奉了皇命的,容不得我们拖延太久。我劝将军,还是及早给出答复。”
“这事没商量。”苏柒垒抬起头来,淡淡回道:“我苏某人再不堪,也还没落魄到用自己的女儿来换取功名利禄。”
“你……”这官员脸上浮现出一抹恼怒之色,但随即收敛起来,笑道:“苏将军,太子那是未来一国之君,能看得上你家女儿,这是何等的福缘?
再者说,你那女儿在荡剑宗中,你却身在北原,只怕……嘿嘿,有些事你做不得主吧?苏将军,你可想清楚了,你之前意图叛乱,若追究起来,这可是欺君罔上之罪!只需答应太子的条件,两家结为姻亲,太子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,便可大事化小,小事化了。这可是天大的机会,你莫要自误啊!”
苏柒垒皱起眉头,满脸不悦之色。
那官员看他犹豫,接着说道:“苏将军,这北伐军二十万人,若断掉了补给,能撑到几时?只需将军答应下这件事,补给明日便到!不为了你自己,将军总要考虑这些北伐的将士吧?”
听到这话,苏柒垒一张脸冷了下来,喝道:“北伐乃是国之大事!你们从中作梗,只为私利,难道就不怕陛下追究下来,全都掉脑袋么?”
这锦袍官员耻笑一声,说道:“苏将军,你又不是三岁的顽童,会不知道这里面的道理?陛下将太子派到这北地,便是为了让他及早接过平津王的担子。等太子将北地打理的差不多,派新的人来执掌北地后,太子便可回去登基了!”
“到时候,这天下都是太子的,你说我为他做成了这等美事,他是会给我论功行赏呢?还是会砍我脑袋?”
看着面前这一脸得意的官员,苏柒垒突然觉得一阵恶心,反感的不去看他。
似乎觉得自己有些说的过头,那官员清了清嗓子,开口道:“苏将军,这每拖一日,军中将士便会挨一日的饿,这人饿惨了,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,时间不等人啊!”
苏柒垒轻叹一口气,说道:“我知道了,你先回去,我再想想。”
看他依旧犹豫不决,这锦袍官员脸上笑意收敛,抱了抱拳,说道:“好,那我明日再来,希望到时候苏将军能给我一个好消息!”
说完,这官员转身边便要离开大帐,却陡然听到帐外穿来一个清越的声音。
“什么好消息?说来听听!”
听到这声音,苏柒垒眼前一亮,豁然站起身来,而那官员却皱紧了眉头,侧过脸来看向苏柒垒,阴阳怪气道:“苏将军,你便是这么调教手下的?难道北伐军的将士便是这般没有教养?”
苏柒垒笑了笑,回道:“若大人觉得不妥,不如替末将教训他一下,你看如何?”
他一改之前的沉闷,反倒让这位锦袍官员心里发慌。
便在这时,大帐门帘被一下子撩开,一个身材颀长的人影大步走了进来。
看到这人,苏柒垒微微点了点头,那官员原是南地人,这次被太子带到北地来接过一应事务,对这里并不熟悉。但他为官多年,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。
他看来人气度不凡,而且见了苏柒垒而不行礼,心里便是一突,再看这人大咧咧的走到几案旁,拿起桌上的酒就往自己嘴巴里倒,心更是提了三分。
这世上,能在苏柒垒这北伐军统帅面前,如此无理的,能有几人?
“你……你是……”心里已经大概才出了来人身份,这官员一时间心中震撼,竟有些结巴起来。
“我是谁不重要,我且问你,你来北伐军大营是要做什么?”
“这与你何干?”
“自然是有关系的。”来人笑了笑,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,“因为你回答的若不能让我满意,你便走不出这大帐!”
官员退了两步,色里内敛道:“你别胡来,我可是朝廷命官!”
“朝廷?”来人笑了笑,“哪个朝廷?”
“自然是大梁朝廷!按大梁律法,威胁伤害朝廷命官,这罪可不轻!”
“呵,大梁……”这人笑了笑,却将手轻轻搭在了腰间式样古朴的刀柄之上,“我问你,这是哪里?”
这锦袍官员一愣,不等他回答,一抹碧蓝色刀芒已经飞快划过他的脖颈,一颗大脑袋便冲天而起。
“这里是北原,是大隋领地,你却跟我将大梁律法?”这人收刀回鞘,嗤笑道。
苏柒垒平静的看着这一幕发生,似乎这人杀掉朝廷命官,根本不值一提。
他向前走出两步,恭敬无比的单膝跪地。
“见过世子殿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