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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大章)
嘉龙江波涛汹涌,江面广阔而壮丽。江水滔滔,横穿整个中原腹地,直入东海。
自古以来,嘉龙江便将兖州与并州划分开来,成为两州的分界线。而绵延直上,这条流淌了近千年的大江更是被视作是中原南北的分界线。以此往北,一年四季分明而又多变,依次往南便被视作是南方疆域。
一场大雪席卷了大半个中原腹地,即便是四季温暖如春的南方,也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。
积雪带来的是孩童们的欢乐和喜悦,对于普通农户而言,更是丰年的预兆。可是对于来往于中原各地的商贾和游人而言,却是苦不堪言。
尚未出正月,位于嘉龙江的渡江码头上,便已经挤满了焦急的行人,有身材魁梧的壮汉,有佩戴武器的江湖人士,也有负籍远游的书生,甚至还有一些妇人,怀中抱着脸颊被冻得通红的孩子。
这些行人,都挤在了码头的四周,翘首以盼,等待着渡河的船只。
大抵是因为等待太久,很多人耐不住性子,更是耐不住寒意,直接从四处捡来一些干枯的柴火,各自点燃起一团篝火用以取暖,更有几个身材魁梧的壮汉,掏出了行囊之中的酒水,干脆利落的小酌起来。
一时间,各种嘈杂声不断响起,热闹非凡。
一袭青衫腰间佩剑的苏春生便出现在了此处,却不是着急过江,而是找了些柴火,随意搭建了一团不大的篝火,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烤火。
对于江湖武夫而言,一旦武道修为跃入中九境,体魄之内便有气机流转,本就寒暑不侵,而行路之时更是无需借助外物,以气机流转化作脚步,一步数十丈数百丈都不在话下。
如今早已经跃入天象境的苏春生,若是自己愿意的话,更是一步便可渡江。只不过,对于苏春生而言,这些年一直都是行色匆匆,要么逃避追杀,要么便是有所追逐,一直都是大步前行。而这次北上,苏春生只想多走走,多看看,哪怕是遇到了袭杀,也无妨。
天寒地冻,渡河船只不知何时才能到达。
苏春生燃起的这团篝火,自然也就吸引来了一些人的驻足。
就比如,一个衣衫单薄的佩剑男子,大大咧咧的凑到了苏春生身边,还不等询问,便一下子蹲在了篝火的旁边,擦了擦脸上冻出来的鼻涕,转头看着苏春生,挤出一个笑脸道:“公子这也是打算北上?是游历,还是探亲啊?”
苏春生哪里不晓得这个年轻人的意图,只不过看着年轻人衣衫单薄略显破旧,便笑着答道:“都算不上,打算去找一些人。”
那年轻人也不觉得奇怪,只是使劲的往前靠了靠,大抵是被冻坏了,恨不得钻进火堆里。
“看公子的打扮,要么是个书生,要么就是哪家江湖宗门的弟子吧?”年轻人吸了吸鼻子,转头继续笑呵呵的看着苏春生,一点都不见外。
苏春生耸耸肩膀,道:“都算吧。”
此话一出,那年轻人终于有了点反应,上下打量了一番苏春生的模样,确定衣衫只是简单的青衫而非锦衣华服,腰间的佩剑看不出真假,但是单单瞧着短剑的尺寸,多少有些寒酸。
所以那年轻人便一眼断定,苏春生家世不算丰厚,却也不算是穷苦,年轻人便来了兴致,往苏春生身边凑了凑,笑眯眯道:“在下卫钱塘,算得上是半个江湖人士,不知公子如何称呼?”
那年轻人一边拍了拍悬在腰间的长剑,显得颇为得意。
苏春生顿时觉得有些好笑,自称是卫钱塘的年轻人并无气机流转,看样子连武道九境都不曾入,而那柄长剑看起来虽然长一些,也用麻布包裹着,可是单单是剑柄,就是用质地在普通不过的粗铁打造而成的,都有些生锈了,估摸着是这个年轻人不知从哪里捡来的。
饶是如此,苏春生也没有拆穿他,只是笑眯眯的抱拳道:“在下苏春生,见过卫公子。”
此话一出,自称是卫钱塘的年轻人,顿时一惊,瞪大眼睛打量着苏春生。
苏春生瞬间了然,便哈哈一笑,道:“碰巧同名而已。”
那卫钱塘这才松了一口气,笑道:“别说,还真吓了我一跳。我就说嘛,那堂堂的苏家大剑仙,怎么也不可能是这个样子啊。”
如今江湖,对于苏春生三字,大都有所耳闻,尤其是曾经在青州境内的云官山,和魔头大战一场,而后兖州境内一剑劈开了风雪山的山头,又大闹了一场风雷关,听说并州的好多宗门都一夜之间被苏家的这个嫡子给屠戮了。如此一来,所有人都很是好奇,这个苏春生究竟是个什么模样,修为又该有多高?
听到卫钱塘如此说话,苏春生顿时有些无奈,敢情这哥们脑子缺根弦?于是苏春生便强忍着笑意,问道:“那么敢问卫公子,那苏春生究竟是怎么个模样?”
卫钱塘明显来了兴致,神色不由得一喜,凑到了苏春生的身边,笑眯眯道:“还真别说,去年夏天的时候,那场青州云官山的围剿魔宗的大战,你听说过没?告诉你啊,我当时就在云官山,也曾亲眼见过那位九霄剑宗的大人物,啧啧啧,告诉你啊,当时他离我还不到一丈远!”
苏春生愣了一下,疑惑道:“哦?你亲眼见了?”
“那可不!”卫钱塘一脸神往,抬头道:“那位苏大剑仙啊,当真是我辈剑道的楷模,剑道造诣非凡不说,相貌更是出众,身高足足有一丈高!手中的那柄绝世名剑赤霄剑也足足有一丈长,挥舞起来虎虎生风,剑气更是如雷一般,炸裂天空,杀的魔宗众人片甲不留,那场面,真是绝世罕见啊。”
卫钱塘一脸神往的神色,苏春生则是嘴角抽搐不止。
这位小哥吹起牛来,可当真是离谱的很。自己啥时候一丈高?赤霄剑啥时候又一丈长了?至于那斩杀魔宗,更是子虚乌有啊。
看到苏春生瞪大眼睛目瞪口呆的模样,卫钱塘明显更为得意,笑眯眯道:“怎么样?那才是真正的剑仙!日后有机会,我一定替你引荐一下这位绝世剑仙!”
苏春生收敛笑意,打趣道:“你认识?”
此话一出,那卫钱塘似乎有些绷不住了,讪讪道:“总有一天会认识的嘛,到时候再替你引荐。”
苏春生不由得无奈一笑。
大抵是因为这团篝火,驱逐了不少寒意。卫钱塘的话就更多了起来,唠叨个不停,大抵是将苏春生当做了初出江湖的愣头青,讲述了不少江湖上的奇闻怪事。对此,苏春生半真半假的附和,却也大开眼界。不曾想,就这么一个不起眼的游侠,竟然知晓这么多事情。
就在此时,不远处一位相貌清秀的妇人,怀中还抱着一个熟睡的孩童,小心翼翼的凑到了篝火旁边,怯懦道:“打扰两位公子了,可否也让奴家稍微靠近一些?孩子年龄太小,实在受不住这寒冷的天气。”
此话一出,不等苏春生说话,那卫钱塘急忙起身,闪到了一边,道:“来来来,抓紧烤烤,这么大冷的天,孩子别冻坏了。”
那妇人急忙躬身感谢,小步的凑到了篝火一旁。
苏春生坐在石头上,平静的转头看了一眼那妇人,妇人年纪不大,约莫着三十出头的样子,怀中紧紧的抱着包裹,用厚重的被子裹得极为严实,看不到孩子的脸庞。而那妇人似乎也有些畏惧,缩了缩脖子,只是低头烤着火。
见此一幕,苏春生只是微微一笑,便转头看向了江面。
先前还是话唠的卫钱塘也识趣的闭嘴,生怕惊扰到那取暖的妇人以及怀中的孩子,只是凑在了苏春生的身边,抓耳挠腮的,不时地看一眼苏春生,又看看远处的江面。
四周,依旧有嘈杂不断。
在足足等待了半个时辰后,远处的江面上,终于出现了一艘楼船的影子,缓缓而来。
见此一幕,码头之上的行人大都一喜,急忙涌向了码头一侧,等待着船只的靠岸。
那一直蹲坐在篝火一旁的妇人,也不由得一喜,急忙起身向着苏春生和卫钱塘两人道谢之后,便匆匆抱着怀中的孩子,向着码头的方向奔去。
苏春生倒也不着急,只是坐在一侧,安静的烤火。毕竟船只靠岸还需要一小会,有的是时间。而那卫钱塘也并不急着离开,而是蹲在一侧,眯着眼睛看着那位妇人离去的背影。
见此一幕,苏春生打趣道:“怎么,卫公子这是有点兴趣了?”
卫钱塘收敛视线,尴尬一笑,急忙摆手。却一改先前的喋喋不休,而是低下头来,嘀嘀咕咕也说不清什么。
苏春生也并未多说,只是笑眯眯的转头打量着远处的船只。
楼船渐渐靠近,这么一看,这一艘楼船当真不算小,足足有三层之高。楼船之上更是装饰着大红灯笼,十分喜庆。
楼船四周,更是站立着数十名身材魁梧的黑衣大汉,看样子是用来维持秩序的。
随着楼船靠岸,一座宽大的甲板搭在了岸边的码头纸上,有四五名身材魁梧的壮汉,大步走下楼船,开始收取过江费用,一边安排船舱。
显然,不同的银子需要花费不同的银钱。
伴随着行人开始登船,苏春生便瞥了一眼身边神色纠结的年轻人,笑道:“咱们是不是也该登船了?”
从刚刚开始就一直都显得神色纠结的卫钱塘点了点头,起身突然走到了苏春生面前,小声道:“苏公子,这船有古怪,待会一定要小心啊。”
苏春生眉头一挑,颇为好奇道:“怎么说?”
那卫钱塘神色凝重,道:“苏公子,不管你信不信,刚刚那个来烤火的妇人,不简单。待会上船了,一定要小心行事,江湖险恶,不得不防啊。”
苏春生不禁有些吃惊,他早就看到那个妇人不简单了。不曾想眼前这个游侠也能瞧出端倪来。
那年轻游侠也不客套,只是压低声音道;“苏公子,这样好了,待会上船你就和我待在一起,也好有个照应。”
苏春生故作惊慌,轻轻点头。
于是乎,两人便一同向着码头走去。
临近收费的时候,苏春生一出手便是十两银子,为两人买了一个二楼的房间,让那卫钱塘惊了一下。
只不过,大抵是因为先前说好的,卫钱塘也并未表露出太多的情绪,便拉着苏春生上了楼船。
楼船总计三层,房间自然也有划分,最顶端的花费最高,其次便是二楼,至于那些不计较亦或者拮据的行人,便大都安排在甲板下一层。
房间不算大,安放了两张床,还有一张桌子便已经满满当当了。门口处,还安置有火盆,比起外面不知道要暖和多少。
那卫钱塘似乎没见过这种场面,愣是在房间里转悠了好多圈,才啧啧道:“没想到啊苏公子,竟然也是个财主。”
苏春生哑然失笑,打趣道:“行走江湖嘛,毕竟要讲究个财不外露。”
卫钱塘点点头,一副孺子可教的姿态,笑眯眯的凑到了苏春生的身边,赞许道:“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,日后混江湖绝对不差。”
苏春生笑着点头。
那卫钱塘略微犹豫了一下,这才坐在了床头上,轻声道:“说正事,刚刚烤火的时候,遇到的那个妇人,你有没有觉得古怪?”
苏春生也收敛神色,摇了摇头。
事实上,自从女子靠近,苏春生便已经察觉到了古怪。那女子看似单薄柔弱,可是体内分明有奇迹流转,且不低于中九境。如此大冷天的,抱着个孩子寻求取暖,分明就是有所图。而纳怀中的孩子,当然不是真的孩子!
只不过,苏春生却很是好奇,这个毫无修为的江湖游侠,又是如何察觉到的。
却见那卫钱塘叹息一声,道:“兄弟啊,咱们行走江湖,一定要学会察言观色。那妇人的穿着打扮看起来朴实,可那都是丝绸的!这年头,能穿丝绸的,会是普通人家?又怎么可能大冷天的抱着个孩子在这里等船?不至于连个马车都雇不起吧?再说了,她怀里的孩子抱得那么严实,一点都不透气,却自始至终连一点动静都没有,估计这女子怀里的孩子多半是死了,要么就抱得根本不是孩子,而是钱财一类的物件。这女人,要我看,多半是从犯了什么罪,逃出来的!”
苏春生听着前半句的时候,还觉得颇有意思,可是听到了后半句的时候,不由得觉得有些荒诞。这是哪跟哪啊?
就在此时,脚步声响起。
咚咚咚,敲门声也随之响起。
卫钱塘脸色巨变,转头看了一眼苏春生。
苏春生则是眯起了眼睛,盯着门口。
门外,那怀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,立于门口,神色平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