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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人狼狈不堪地跑起来,牛虎的鞋子掉了一只,顾不得捡便消失在这墓地中。
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?
夜空幽蓝幽蓝的,却没有看见月亮,一些黑色的云层掩映其上,几颗微弱的星星执着而虚弱地发出些幽光。
天气异常闷热。安静拿着洗脸盆、毛巾和换洗衣服走到公共卫生间。
卫生间在两条走廊相交的角落里,有两间房子,一间是蹲便池用的,另一间则用于梳洗。这种老式的卫生间里没有带莲蓬头的淋浴,只有水龙头,所以洗澡的时候要先用洗脸盆接水,再往身上冲。
头顶的灯泡很刺眼,安静总是有一种被人窥探的感觉。她想把灯关掉,但又怕黑。
夜很静,浴室里只有滴答滴答的滴水声。这种寂静让安静的心里无端地有点儿发慌。
她将脸盆放在水池边,用力拧开了锈迹斑斑的水龙头,随之涌出一股刺鼻的黄水。过了好长一段时间,那水才渐渐变清。她用手试了一下,不禁打了个激灵,好凉啊,简直是彻骨的冰凉。
她咬着牙,哆哆嗦嗦地去适应着水的温度。这时,里面的那间厕所里隐约传来人的呼吸声,好像有一个可怕的东西正喘息着注视她。这么晚了,谁在蹲厕所呢?每个厕位的木门距离地面有一条缝,安静轻手轻脚地走过去,低头往下面看去,她看见了一双红色的绣花鞋!
安静随口问道:“谁在里边?”
没人回答,她的问话像石头扔进水里一样,换来的是更神秘的寂静。
突然,不知道从哪里吹进来一股冷风,吊在头顶的电灯摇晃了起来,安静心里怦怦直跳,慌忙跑出了公共卫生间,冷不丁跟迎面走来的沈小樱撞了个正着,沈小樱手里的脸盆摔在地上,梳洗用具散落一地。
沈小樱气得脸色铁青,“干什么呢你?”
安静赶紧蹲下捡起地上的东西,又惊魂未定地说:“小樱,那厕所里有人!”
沈小樱狠狠瞪了她一眼,“厕所里有人有什么稀奇的。”
安静摇头,脸上的惊恐更浓了些,“不……不是我们楼里的。”
“谁啊?什么人?”沈小樱也紧张起来,她跟着安静走进了空无一人的女厕所,最里边靠墙的厕位紧关着门。安静再次提高声音喊道:“谁在里边?快出来!”
没人应答。安静走过去猛地一下拉开了厕门,里面什么人也没有。
“刚才真的有人,我看见了一双绣花鞋。”
“深更半夜的,你见到鬼了吧。”沈小樱嘟哝了一句,扭头走到小水池边,拧开了水龙头。
“你也来洗澡?”
沈小樱爱理不理地点点头,然后旁若无人地开始脱衣服。
沈小樱中等身材,身高162厘米,但身材比例很好,腿很长,小肚子上没一点儿多余的肥肉。她很快脱了个精光,只剩下一条黑色的蕾丝内裤,上身**,胸脯高耸,肌肤如玉般细腻白皙。水珠落在身体上,如清晨的玫瑰花瓣盛载着露珠。
虽说安静的身材也不差,但**着跟别人在一起也觉得不自在。她小心翼翼地用手往身上浇水,生怕弄出太大的声音影响到旁边的沈小樱。
夜凉如水,安静的身体如冰样寒。她甚至低头就能看到裸露的身体上生出的鸡皮疙瘩。
正当她感受着水的冰凉时,沈小樱突然出现在她背后,瞪大了眼睛道:“你的背上……背上……”
原来,就在安静的背上,有一片很明显的印记。线条清晰但形状特别,也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东西,有些像胎记,又有些像文身。
安静羞愧地捂住胸前,扭过身正对着沈小樱,不愿让对方再看下去。其实,这个印记从她记事儿起就有了,连她自己都觉得很丑陋,所以她从来不去公共浴池,担心人家在背后指指点点。
她更不会告诉别人,哪怕是自己的男友。曾经有好几次,马达试图脱去她的衣服,最后都被她坚决地制止了。如果背上没有那印记,那么,她的背对于任何一个男人都是个绝大的诱惑。但现在,那些印记像一条条丑陋的蛇。
“你文身了?”沈小樱狐疑地望着她。那眼神和语气就如同质问一个坏女孩一般。
安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,她红着脸道:“不是的,小……小时候就有了。”她飞快地拿毛巾将身体包裹住。
回到宿舍,安静紧紧地关上门。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她总感觉到身后有一双眼睛,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之下。她曾经很多次试图抓住暗中盯着她的人,但那双眼睛却是无形的,无论她用什么法子,却连那人影子都见不到。被人偷窥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。
无聊的军训总算结束了,这让所有人全都松了口气,暗中庆幸不用再受教官严厉的折磨了。
接下来就是上课。课程很少,只有包括英语在内的三四门基础课程。讲师嘴里冒出的几乎都是千篇一律、枯燥无味的陈词滥调。上课时将学生当空气,下课后立刻闪人。而学生们也落了个轻松,大有“将逃课进行到底”的势头。
起初,李奋斗还按时去教室,并装模作样地抄抄笔记,但随着新鲜感一过,他就彻底变成了“逃学大王”。就算是偶尔去趟教室,也是跟马达坐在最后一排,天南地北地神侃一通。而几个女生也是无所事事,修指甲的、看闲书的、打瞌睡的,总之爱干吗干吗。
这天,李奋斗一进教室就被马达拉到了身边。
“你有没有发现一件怪事?”
“什么怪事?”
“我发现牛虎和范古轩这两个家伙一次也没有进过教室。”
李奋斗想想,印象中的确没在教室中见过他们,这两个家伙整天到底在忙些什么呢?
马达又说:“牛虎不是好鸟,私底下不知道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。”
“他该不会是担心跟你同在一个屋檐下尴尬吧?”
“不可能!这家伙不来教室肯定是做坏事去了。”马达恨恨地说。
“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?”
马达张了张嘴,又很快合上了,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,最后说了句:“没什么,我就是瞎猜的。”
李奋斗心里犯了嘀咕,马达这小子到底想说什么呢?正琢磨着,安静走了进来。她今天长发披肩,头发好像是刚洗过,看起来湿漉漉的,像瀑布一般倾泻下来。牛仔裤让她纤细的腰和完美的臀线尽显无遗。
他忍不住多瞄了几眼。
“嘿!看什么呢?”马达敏感地发现了他的眼神有异。
“没啊。”
“看上我家安静啦?”马达笑了笑,笑得很有内容,让他隐隐感到不寻常。
“你滚蛋吧,哪儿跟哪儿呀!”李奋斗急忙转移视线,正撞上右边夏艾投来的一抹目光。
夏艾冲他笑了笑,那眼睛弯弯的,很有风情。
他点点头。
夏艾移过视线,走到另一处角落。
李奋斗心里五味杂陈,经历上次与夏艾“亲密接触”后,他便不知不觉与她划清了界限,好在夏艾一直没打扰他。说实话,夏艾无论是从相貌还是气质来看,都很完美,但太完美反而让他害怕,他对征服她没有信心。
晚上回到宿舍,李奋斗特别留意了一下牛虎和范古轩,这两人一回来就匆忙走进寝室,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低沉的,带着警惕,就像是在共谋着什么,唯恐被别人听见。
他顿感好奇,于是悄悄地走到门口,竖起耳朵偷听。
“这事儿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?”牛虎道。
“不……不知道,别……别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。”范古轩不仅人长得木讷,说起话来还有些口吃。
“是啊,照我看,我们谁也不能相信!”
“就是,就是。”
“那我们该怎么办?”
“我……我觉得吧……”
这时候,李奋斗再也听不见什么了。他马上意识到,里面的两个人正在咬耳朵。
他们俩究竟在商量着什么呢?真是匪夷所思。从对话来看,这两人似乎在暗中从事着什么秘密的行动。
“哥们,你在做什么?”身后有个人忽然开口,吓了他一跳。
他回头一看,是正走过来的马达。他手里提着几瓶啤酒。
“啊,我……我忘带钥匙了。”李奋斗赶紧离开牛虎的宿舍门口,装作什么事也没有一样。
好在马达也没问什么,他红光满面,哼着小曲打开门,看起来心情不错。
李奋斗狐疑地打量着马达,问:“你今天是怎么了,这么兴奋?是不是打了鸡血来着?”
“有好事。”马达示意了一下手中的啤酒,笑嘻嘻地道,“今天请你喝啤酒。这可是我在食堂求了半天大师傅才买到的。”
李奋斗有些意外,“你该不是要当爹了吧?”
“胡说什么呢。别咒我行不?”马达放下啤酒,飞快地从口袋中拿出一封信,神秘兮兮地说,“你猜这是什么?”
李奋斗不屑一顾,轻描淡写地说:“该不会是捡到钱了吧?”
“切,你就那点儿智商啊,有点儿创意行不行?实话告诉你吧,这是情书!”
“情书?”李奋斗微微有些吃惊,“谁给你写的?”
“这个嘛,”马达本能地有了戒备之心,犹豫了一下,吐出两个字,“**!”
“得了吧,谁稀罕知道你的**啊,不说拉倒。”
“对不起啊,我要暂时保密。”
李奋斗心里琢磨着,这小子不是有女朋友吗,收到一封情书竟然激动成这样。要是安静知道了,不晓得会怎么样。难道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动物吗?
想着想着,他的脑海中没来由地想到了女友嘉宁,她直到临死前才向他坦白自己的背叛。而他呢,长时间被蒙在鼓里,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都毫不知晓。
“哥们,悠着点儿吧。这事要是被你女朋友知道的话,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。”
“我和她都还年轻,思想不成熟也不够稳定,不要把自己局限在一个特定的狭小圈子里,这样有碍于我们向更广阔的空间发展。”
“甭为自己的花心找借口。”
“哈哈。女人如衣服,兄弟似手足。”马达望着他,打趣道,“如果哪天我跟安静真的散伙了,你该出手就出手吧。肥水不流外人田,她落在你手里,我还是比较放心的。”
李奋斗听了心里挺不是滋味,冷冷地回道:“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,二手货我才没兴趣。”
马达递给他一瓶啤酒,凑近他道:“你是不知道,其实安静这女孩挺保守的,我对天发誓,我从没动过她。唉,不提这个了,一提我就来气,总觉得自己比太监还悲惨。”
“别给老子乱点鸳鸯谱了!”李奋斗用嘴咬开啤酒盖,咕噜咕噜喝了几口。
“牛虎一直对安静虎视眈眈,这小子心里阴着呢。改天你帮我劝劝安静,千万别错上了那小子的贼船!”
“关我屁事!”
马达打开情书看了又看,那眼里贼亮贼亮的,脸上也透着兴奋劲,嘴里读着:“……亲爱的,等我头发花白,牙齿掉光的时候能不能和你牵手看夕阳……”
李奋斗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,皱眉道:“恶心不恶心啊!这情书也写得太小儿科了吧?”
马达笑呵呵地说:“你懂什么啊,这就叫浪漫。”
“瞧你这副春心荡漾的花痴样。”
“来来来,碰一下!”马达颤颤地把啤酒瓶端起来,李奋斗也跟着端起来。随后李奋斗抹了抹嘴巴的泡沫,叹气说:“这大学上得真无聊。”
“确实,我没想到,刚逃出高中的苦海,却又深陷大学的沼泽。”
“希望这暗无天日的生活早点儿滚蛋吧。”
“快,喝酒,喝酒。”两人都有种天涯沦落人的患难之感,碰了几次杯,几瓶啤酒已经见底了。李奋斗微微有了些醉意。
马达喋喋不休地讲述着自己和安静之间的感情故事,李奋斗听得直犯困,一会儿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。
不知睡了多时,李奋斗感觉有人压着自己的四肢,令他动弹不得。
他心头大骇,竭尽全力地想要挣脱梦中的束缚,却浑身上下使不出半点儿力气,甚至连眼皮都似有千钧重,怎么都睁不开。鬼压床?一时间,他的大脑中飞快地闪过这样的字眼。以前一直觉得这样的说法是无稽之谈,但如今却让他冒出了冷汗。
“快醒来,快醒来。”李奋斗聚集着自己所有的意识力量,努力想让自己醒来。终于,他感到一股热气贯穿到了全身,身体恢复了知觉。他猛地睁开眼睛,眼前的一幕却让他骇然不已——
就着从窗帘缝透进来的微弱月光,他看到了一张猥琐而古怪的脸。
马达正趴在他身边,一只手在他身上摩挲着……此时,他全身已经**。
李奋斗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,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心,他一把推开马达,然后一脚将其踹到床下。
随即,一声声怪叫传来,“疼死我啦!疼死我啦!”
李奋斗腾地坐起来,气急败坏地瞪向马达,吼道:“你想干什么?”
马达疼得哇哇直叫,半晌才从地上爬起来,他右臂耷拉着,像是脱了臼。
“你对我做了什么?”
马达随即露出无辜的样子,哭丧着脸道:“哥们,我什么也没做啊,我……我就是喝多了。”
“你给我闭嘴!”李奋斗厌恶地打断了他。刚才的一幕在他脑海中翻滚,让他一阵反胃。他着实没料到马达居然是个同性恋,不,应该是双性恋。他明明有女朋友,为什么还要这样?
“哥们,实在对不起,我实在是……”
李奋斗气极,一字一板地说:“老子没那个癖好,我郑重地警告你,以后你再敢对我动手动脚,我非阉了你不可!”
“好好好,我一定记住。再也不敢了,不敢了。”
马达狼狈地回到自己的床上。
李奋斗躺在床上再也睡不着,被马达这个“同志”这么整了一回,总觉得浑身不自在。
已经凌晨1点多了,听着马达猪一样的呼噜声,李奋斗辗转反侧无法睡着,他轻手轻脚地跳下床,想出去透透气。
就在他准备开门的瞬间,忽然听见门外传来轻轻的开门关门声。
他猛然想起牛虎和范古轩之间的对话,他们究竟要干什么呢?
过了一会儿,李奋斗打开门,蹑手蹑脚地顺着走廊跟去。
没有多久,前面不远处就出现了两个模模糊糊的人影。从身形来看,那就是牛虎和范古轩了。此刻,他们已经走出宿舍,朝一片树林走去。李奋斗不敢出声,屏着呼吸,悄悄地跟在后面。
两个人似乎都没有发觉有人跟踪,头也不回地往前匆匆走去。路有些坑坑洼洼,路旁灌木丛生,还有许多石头。他们像是熟悉地形般,左拐右转地绕着,脚步丝毫没有放慢。
是什么吸引他们来到这里?李奋斗一边走,一边警惕地四望,与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。四周林影绰绰,似乎潜伏着无数生灵。山林间不时传来树枝断裂之声,仿佛有什么在里面移动。
走着走着,李奋斗脚下滑了一下,差点儿摔了一跤。他惊出一身冷汗,生怕被前面的人发现。
最后,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停下了。
李奋斗躲在灌木后,开始仔细观察他们要做什么。紧接着,一缕寒意直蹿上脑门,原来牛虎和范古轩半夜潜入的竟然是一个墓地!
此时,坟场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月色中,四周弥漫着一股令人胆寒的阴气,一座座坟墓显得阴森可怖。
两个人时高时矮,好像在搜寻什么东西。这两个家伙大半夜来墓地,真令人毛骨悚然。
“好像就是这里了。”牛虎的声音幽幽地传了出来。
“嗯,周围没……没什么异常吧。”
“应该没。”
“你……你是不是感冒了?”
“没有啊。”
“那你……你咳嗽什么?”
“我没有啊。”
“不是你……是……是谁?”
牛虎拿着手电筒照来照去,李奋斗赶紧埋下头,捂住自己的嘴巴大气也不敢出。
就在他抬起头的时候,他发现牛虎和范古轩已经不见了。
究竟是怎么回事儿?两个大活人就这样悄然无声地消失了?
李奋斗鼓足勇气,蹑手蹑脚地向那两人刚刚待过的地方靠近。
忽然,他脚下一个趔趄,左脚陷进了一个坑里,他险些叫出声,这才发觉脚下是一个被挖开的墓穴,腐烂的棺木已经被挖开,里面却空空如也。
他拔起左脚,强作镇定,继续向前走。
眼前渐渐现出一个较大的墓。在墓碑的上方,他再次看到那几个字:校长许敬南之墓!
李奋斗走近那个洞,料想牛虎和范古轩此时一定是钻进墓里去了。他脑海中霎时闪出一个词——盗墓贼!
“喵——”立时一阵又长又尖的猫叫声传来,吓得李奋斗毛骨悚然,汗毛直竖。
他的眼皮忍不住跳了一下:这会不会预示着将有什么不吉利的事发生?
洞口下黑黝黝的,隐隐传出什么声音。
“啊——”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地底下传来,宛如锋利的刀片,割开了李奋斗的耳膜。他浑身一震,听出这是牛虎的声音,而且就来自坟墓里。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,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