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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说霜落和姚天祁,他们当时就跟着姚安去了天麟山,毕竟温泉的诱惑还是很大的。霜落在大夏时也只是在书中看到过,没想到来了天凌,还竟然有幸能遇到。
姚天祁拉着妹妹手腕,感兴趣的问她:“怎么,真有温泉的话,你还打算住在这里不走了?”
霜落笑嘻嘻:“可以考虑啊,你看这里空气好,有这么多新鲜水果蔬菜,还能陪着祖父祖母。”
说完又小声的凑过头来:“还可以不用去女学,多划算。”
姚天祁被逗笑了,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,觉得妹妹说的倒也不失是一个好主意,自己不就是希望能隔断那人对妹妹的惦记嘛。
他用另一只手摩挲着下巴,想着其中的可行性,对霜落说:“要不然,你就在这里住一段时日好了。”
霜落睁大眼,哎呦,大哥竟然支持自己逃学。
耸耸肩,她无可无不可的:“等看完温泉回去说。”
姚安这时慢下了脚步,给兄妹二人介绍:“一直到天麟山,这地界都是咱们侯府的。”
霜落指着不远处的炊烟袅袅问:“姚伯,那里住的是什么人?”
姚安顺着她的手看过去,回过头来笑着道:“那是附近的一个小村庄,都是乡下人,还有一些后搬过来的猎户。他们有时从那边上山,就为了去寻点野兽打,然后在村子里贩卖。孙小姐若喜欢尝新鲜野味,我去给你买。”
霜落连连摇头:“谢谢姚伯,但我不喜欢吃。不过,祖父应该喜欢。”
姚安哈哈大笑,那倒是。自己和爷这么长时间未见,都忘记了他是喜好大口吃肉、大口喝酒的了。
姚天祁见地势越来越高,手上用了力,拉着妹妹向上走:“姚伯,那泉眼离着还早吗?”太远了,他怕不安全。
“不远,就在前面。本来是在山腰的,后来山断成两截,泉眼才露了出来,爬山的话也就一小段。”姚伯倒是老当益壮,看样子经常走山路,一点都不喘。
“平时咱们庄子的人都来这里走动?”姚天祁想着,若是泉眼被污染了,他就带着妹妹回去,不让她动。
姚伯连忙摆手:“怎么会呢,这里是禁区。他们害怕泉眼是妖水,请他们过来,都不敢来的。”
姚天祁放下了心,沉声道:“明日派人来修缮一番,若是泉眼真是温泉,就把它建到屋子里,弄个池子,泡温泉水也方便。”
姚伯不由自主的应了声是,孙少爷看上去一表人才,很是儒雅,但沉声说来颇有老侯爷的气势。
霜落摇了摇抓自己手腕的大哥:“大哥真好。”
姚天祁温声一笑:“大哥也在书中看到过,温泉水长泡有益身体,以后祖父祖母常住在庄子里,建一个池子泡汤,是必要的。”
霜落皱着秀气的眉:“可是,祖父祖母腿脚不便,不能把水引下来吗?”
姚天祁沉思,也不得其解,安慰妹妹道:“待我回去翻翻书,看看有没有解决的方法。”
“嗯,那样的话,庄子里的人就都有温泉泡了。”
姚伯听到这话,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,孙小姐真是个善良的主子。要是那种颐指气使的小姑娘,是说不出这种大度的话的。
三个人走了不长时间,就看到了天麟山,属于侯府庄子的地界都用铁栅栏围着,大概这就是界限。
上了山不远,就嗅到了一种味道,有些刺鼻还带着一丝温热的湿气。
姚安兴奋地指着前边不远处冒着烟的地方:“孙少爷,孙小姐,看,那就是泉眼。”
霜落甩脱兄长,疾步走过去,其实就是一口五尺见方的井。井中水满满的,却不溢出,冒着烟气。
她惊喜的回头招呼姚天祁:“哥哥,快来。”
姚天祁脸上挂着笑走过来:“前人诗中云:浴日温泉复在兹,群仙洞府那相及。以前不太懂,原来是真有温泉水存在的。”
霜落回过头,小心的伸出手去触摸泉水,带着一股子小心。触手生温,暖至心脾。
她忍不住两手并拢捧出一小捧,凑到鼻尖轻嗅:“还真是它的味道。”
姚天祁也走过来,蹲在她身畔,也试着去撩水:“不愧是温泉,这个水温泡浴正好。”
姚安站在一边就像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,“我以前用大桶提出过几桶水,就想看看过几日这水会不会变黑。这泉眼源源不绝,却又不会溢出,你提出多少,它立刻就补满,真是很神奇的一件事。”
姚天祁站起身观察四周,因着天麟山的断裂,泉眼附近正好有一片空地,可以用来建池子。
他对姚伯说:“明日就找人开工,这必是温泉无疑。”
姚伯连忙恭声答应,就听孙少爷继续说:“温泉水不能日日泡,姚伯且记住,隔三差五的泡就好。”
霜落也站起来加了一句:“而且时间不宜过长,我在先生的医书上看过,时间过长对人也是有害的。”
姚伯一一记下,只觉得自己的小主子真是博览群书,博学多才,不是乡下这些人能比拟的。
看了温泉,三人就要下山回庄子,霜落回首看看那边断裂的另一半山,只觉得中间那道天堑,好像一张巨大的嘴,看上去很吓人。
她拉着哥哥快步向回走,不想再看。
姚伯跟在最后,盘算着明日的活,得去村子里找一些人来帮着,只要给银子,那些乡亲什么活都能来干。
回到主院,姚伯派来的丫头已经烧好了水,见小姐回来,问她沐浴否。因着霜落没带二兮,庄子里的打杂丫头就成了霜落的随身丫鬟。
为此,小姑娘有些战战兢兢,暗暗给自己打气,不让自己犯错。因为以前听自己阿哥说,京城里好看的小姐,都很恶毒,不好伺候。那这么美的大小姐,是不是就更不好相与呢?
霜落看着小姑娘,瘦瘦小小的,也就八九岁上下。这么小在庄子里打杂,估计应该是某个家奴的女儿。
“你叫什么,多大了?”
“奴婢叫采红,十岁。”小姑娘脸上有两团红晕,像是日积月累下来的红斑,跟霜落回话,小手不停地绞来绞去,看起来很紧张。
霜落露齿一笑:“别怕,我还以为你才八九岁。平时在庄子里做什么?”
说着,她走进自己的厢房,采红连忙跟上。
“平时在厨房帮着择菜。”
“哦。我这里没什么事,就是沐浴烧水需要人,只要烧好水,你就可以去忙自己的。”霜落看她拘束,就让她轻松一些。
“不不不,小姐,奴婢不敢。”采红想哭。
“我府里的丫头都这样,所以你也可以。好了,去玩吧,姚伯问你,就说我说的。”
霜落拍了拍她的头,这么淳朴的人,不多见了,她也乐意护着点。
本来姚天祁兄妹打算在安顿好祖父祖母后,最多住一日就坐着马车回京城侯府,如今因着温泉的事,看样子没有三五日弄不好,在晚膳时就对祖父祖母说了。
老侯爷和老夫人一听孙子孙女要多住几日,嘴上虽说着耽误功课不值当,但看得出都很高兴。
老侯爷摸着胡须笑眯眯:“这里竟然还能藏着一处温泉眼,也算咱们祖宗庇佑。”
老夫人撇撇嘴:“又拿你老姚家说事。”
霜落忍笑吃菜,祖父有祖上情节,这种拌嘴以前在侯府经常听得到。姚天祁也是只顾着给妹妹布菜,对二老斗嘴听而不闻。今日姚伯准备了不少时令新鲜菜,并不多珍奇,贵在尝个鲜。
“嘿,我们老姚家哪里不如意了,你还不是嫁入了老姚家。说了你个妇道人家也不懂,人说家有金山银山,不若有一处活泉!”老侯爷得意的吹胡子瞪眼。
老夫人闭口不言,今日一路颠簸来,再加上换了地方,总觉得有些不得劲,莫非这就是水土不服?
到了夜间,老夫人果真发起了高热,还总想吐,吓得老侯爷把姚天祁和霜落都叫了起来。
姚天祁套上外衣,对霜落说:“你先看着祖母,我去找姚伯,看看有没有大夫。”
霜落长发披在腰间,来不及梳理,也只是匆匆套了一身外衣,外加一件褙子。她答应了兄长,就去了祖父的厢房。
采红毕竟是烧火丫头,不会伺候人,这个时辰还睡得发出鼾声,连小姐起身都听不到。
霜落自己接了一铜盆水,拿出吸水的帕子放进去,然后沥干水敷在了老夫人额头上:“怎么就发热了,怪道祖母晚膳没用多少。”
老侯爷看着孙女的一举一动,只觉得这个孙女没白疼,他叹口气:“怪我,我还以为是跟我斗嘴气的,才用膳不多,其实那时候你祖母就不舒服了。”
霜落见祖父只身着一身青色中衣,就在椅子上拿了一件外衣让他穿上:“哪里能怪您,祖母应该是适应不了庄子的水土。明日就好了,祖父别担心。”
老侯爷穿上大褂,“老了,不中用了,越不想麻烦小辈,结果越……”
霜落不让他说下去,扶着老侯爷坐到椅子上:“我去给您倒热水,别着了凉。”
先给老侯爷一杯,又端着一杯来到祖母跟前,轻轻扶起祖母的头:“祖母,喝点水,看看舒服一点不。”
老夫人烧的糊涂了,但摇了摇头:“不想喝。”
霜落拿下帕子摸了摸,已然滚烫。连忙轻轻放下她,拿着帕子再去揉一遍水。
这时姚天祁急切的走进来,霜落向他身后张望,去没看见人,错愕的问:“大哥,没找到大夫吗?”
姚天祁说:“有,姚伯去请了,据说是在天麟山上的赤脚大夫,医术高明只是脾气古怪。”
“天麟山上不是有野兽?他还敢住山上。”霜落手下活不停,继续把帕子放在老夫人额头上。
“不知,估计也是个奇人。”姚天祁有些后怕,幸好自己和霜儿来了,不然祖父祖母今夜会是多么的无助。
兄妹俩合作,强硬的让祖母喝了一点水,这么高的热度,不喝点水不行。
等老夫人把水吐出来,兄妹俩狼狈的不行时,姚安终于把大夫请来了。
大夫一声不吭,跟着姚安进了屋,他连个正经医箱都没有,就提着一个木头盒子。
霜落忍不住松了口气,至少有了大夫就好办了。她忍不住看向这位山上来的赤脚大夫,嘴角那一丝见到大夫后的笑,慢慢地收敛。
这位大夫的脸毁了,坑坑洼洼的,似乎是被野兽撕裂后留的疤。但他毫不介意的样子,神情有些倨傲,而且一双眼睛甚是有神,和狰狞的脸一点都不相配。
“什么症状?”大夫开了口,非常简洁。模样吓人,声音却很有磁性,不看脸的话,还以为是位中年美大叔。
霜落看向祖父,老侯爷已经站起身,拉着大夫走到床前:“我夫人今日初到庄子,午时还睡了一觉,用晚膳时还看不出来难受,午夜醒来,就高热不止,还吐的不行。”
大夫点点头,看到老夫人额头上的帕子,走过去拿下来,探上额头,热度都已经能取暖了。
霜落上前接了帕子过来,指着一边的木椅说:“大夫请坐。”
大夫见她还敢来自己身边,而且看着自己的脸说话,一点都没有异样,不由真的坐了下来,伸出手为老夫人把脉。
把了良久,然后捏开老夫人的嘴巴看了看舌苔,粗鲁的让姚天祁想上去揍他一顿。
但人家很是专业的说出了病因:“人年纪大了,身体不是特别好的,旅途劳顿加上肠胃不适,必定会犯这种症。我开个方子灌下去就好。急急咧咧的把我找来,还以为多大的病。”
姚天祁大怒,霜落摆摆手安抚他,对脾气不好的大夫说:“谢谢大夫跑一趟,祖母上了年纪,高热是挺凶险的。这么晚了山路危险,若不嫌弃的话还望在庄子里凑合一宿,您看可好?”
大夫慢条斯理的从木箱子里拿药,忍不住又看了霜落一眼:“女娃娃很不错。”
他夸完霜落就开始写药方子,动作挺优雅,不像是山野医生,倒像是高门大户出来的。
霜落看着他的身影,虽然正脸很丑陋,但是身躯挺拔,不觉让她想起了那个给他留信的人。
这时候她才想起来,自己是给萧停云留了信的,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到他手里。让她所料不及的是,萧停云今夜已经去了挽霜阁,并惊吓了一下她的小丫头,平时都是被默默点穴,今夜终于见到了活的。
大夫把药方递给霜落看,只因这小丫头太顺眼了,长得顺眼,说话顺耳,还孝顺。
“这是你祖母吧?不要担心。这是最轻的水土不服,你还没见那些浑身起红疹的。按着方子喝两剂,退了热就没事了。”
姚安眼睛瞪得老大,这是那个冷面阎王般的大夫?平时他有个头疼脑热都去找他看,被人训得和孙子似的。
还是孙小姐厉害,连丑大夫都不忍对她说重话呢。
霜落看着方子,赞了一声好字:“先生这隶书写的真好。就是不知,这几味药,先生医箱里可有?”
大夫朗声大笑:“难为女娃娃称呼我的木头箱为医箱,药材我都带着呢,就在外面。”
姚伯上前对他说:“阿丑大夫,你包好药给我,我来熬。”没看见孙少爷脸色铁青了吗。
二人出了门,姚伯接过霜落递给他的方子:“孙小姐放心,我会按着方子熬药,也会给阿丑大夫挑一间上好的厢房。”
霜落笑:“姚伯辛苦。”
姚天祁一把拉过妹妹,那个大夫看妹妹的眼神,让他很不爽。虽然,那人已是发丝灰白,声音也不再年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