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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不了了,沈若兰一屁股坐在地上,望着周围黑压压的荒野,急的眼圈都红了
完了,今晚肯定得在这荒郊野外的冻一宿了,娘不定咋着急呢,万一急病了、急坏了,可怎么办?怎么办啊?
还有,这荒郊野外的,不会有狼吧?
她虽然有几十发子弹,可万一好几十只狼一起朝她扑来,连换子弹的时间都没有,又不能跑了,还不擎等着让狼给吃了啊!
越想越着急,越想越害怕,沈若兰抱着膝盖,竟真的哭出来了……
淳于珟骑马赶过来时,正好看到这样一幅场面:那个瘦瘦小小的丫头,正抱着膝盖坐在地上,把小脸儿埋在膝盖里哭呢,哭得的肩膀一抽一抽的,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。
看到她这副样子,丝丝痛意从心间涌起,虽然他不想承认,但是,那份真实存在的感觉却让他无法忽视。
今天晌午时,他去了军营,想靠公事忘记心里的某些不快,然而无论怎么分神,那份憋屈和压抑一直徘徊在心里,挥之不去,于是他又赶了回来。
回来时,她已经走了,听说是走着回去的,因为她忤逆了自己,下人没有给她备车,她只好靠着两条腿往回走了,是傍晚时才走的,肯定不等走到天就黑了,城门也关了,这一宿,她只能呆在外面挨冻了!
想到她那些忤逆的行为,逆天的想法,他咬牙在心底骂了声‘该’,就忍着不让自己不再去想她了。
晚饭时,他一进吃饭的屋子,就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儿,讯问后才知道,是她晌午给他做的午膳留下的香味儿。
他的膳食一向精致,从不吃剩下的东西,有剩下的东西也直接拿去倒掉。
这次也不例外,只是东西倒掉了,余味犹存。
嗅着那诱人的香味儿,又情不自禁的想起她的人。
混账东西!
不知现在走到哪里了?天都黑了,不晓得有没有害怕,又或者,一个孤身的女儿家,会不会遇到游荡的无赖汉和登徒子?
想到这儿,他坐不住了,立刻叫人备马,飞驰而去——
一路策马扬鞭,追上时,正好看见她坐在地上哭泣,那软弱无助的样子,嘤嘤的哭声,让他那颗坚硬的心一下子软了起来,忘记了她的任性和忤逆,只想快点儿把她拉起来,看看她到底是受了伤还是受了委屈!
沈若兰听到马蹄声,慌忙抬起头来。
月光下,她看见那个桀骜贵气的男人策马而来,一身的月华凝如冷霜,俊美的容颜冷冷飒飒,目光晦暗不明。
虽然并不待见他,但是此时此刻,这般境况下,能遇见他,她还是万分惊喜。
“齐爷……”
她叫了一声,站起身,可怜兮兮的望着他,没直接开口求助,但她相信他能领悟到她的意思。
淳于珟默了一会儿,缓缓的伸出手,语气冷冷的,“正好爷要回城去,捎你一程吧!”
“谢谢齐爷!多谢您了……”
沈若兰一见他肯稍带自己,顿时心花怒放,感激不已。
谢天谢地,终于不用担心娘急坏了,也不用怕被狼吃了……
她向他跑去,跑的一瘸一拐的,远远的就伸出了自己的手,可见心中的迫切……
握住他手的霎那,沈若兰只觉得这人的手好硬,掌心里竟然是一层厚厚的老茧子,比庄稼人的手都粗糙,好硌手!
而他,一握住那个只有他掌心大小的小手儿,就像握到了一个柔若无骨的小爪子似的,那小爪子很小,软软的,捏起来舒服极了,让他很想握在手心里揉搓,不想松开……
“齐爷……齐爷……”
沈若兰看这位爷只管握着她的手发愣,却没有拽她上马的意思,一时间有些懵比,不是说要稍她回去吗?跟她没完没了的握手是什么意思?
在她的提醒下,某人一下子回神,尴尬了一秒钟后,大手一提,轻轻的把她拎起来,放在了自己鞍前的马背上。
沈若兰没骑过马,一上到那高高的马背上,就紧张的绷直了身子,艾玛,真高啊,可千万别掉下去。
后面的人感觉到她的僵硬,忽然唇角恶劣的勾起,这东西,气了他一天,正好现在收拾她。
一扬马鞭,‘啪’的一声:“驾——”
马儿遭到抽打,灰灰一声,突然扬起了前蹄,身子也猛的直了起来,沈若兰猝不及防,一下子倒在了他的怀里。
哎呀妈呀,太吓人了!
马都立起来了,这要是掉下去,擎等得摔个半死!
沈若兰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,想都不想的一把抱住了他精壮的腰身,抱得紧紧的,整个人都嵌在了他的怀里,想分都分不开。
浅淡的月光下,淳于珟低头看了一眼偎依在怀里的小东西,轻轻扬起嘴角,眼中流过一抹暖意。
她若能一直这样依赖自己,一直这样柔顺乖巧,多好啊!
马叫了一声,扬起蹄子飞奔出去,湛王的坐骑,自然是难得一见的千里驹,跑得飞快,沈若兰感到周围的景色在不断地倒退着,冷风也不断地吹打着她的身子,把她都冻僵了,她只好紧紧的抱着他,贴在他的身上,用他的体温取暖!
感觉到她的颤抖,淳于珟把身子低些,斗篷扯了扯,将她裹在自己的怀里,一路纵马疾驰,很快就到了城门。
城门果然已经关了,他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,守城的侍卫一见到那块令牌,就跟见到了祖宗似的,忙不迭的打开城门,把他们请了进去。
进入到城里,马的速度慢下来了。
沈若兰紧张的心稍缓和了些,也慢慢的松开他的腰身,坐直了自己的身子,跟他保持了一点儿距离。
怀里热乎乎的一团儿离开,胸前顿时一凉,淳于珟的整颗心都跟着凉了。
哼,用着朝前,用不着朝后的东西!
淳于珟心中怒骂,却没有出声,只挽着缰绳,继续向前走去。
这会儿,街道两旁的商铺大都打烊了,只有赌场、妓院和部分酒楼依然开着,露出星星点点的灯光,偶尔,还能听到某个妓院里妓女抑扬顿挫的歌声……
街上的行人很少,淳于珟让马放慢了速度,驮着她,跟她一起漫步在这古城的夜色里……
马蹄哒哒的踩踏着青石板路,单调至极,两个人谁都没出声,一直沉默着走了很远。
沈若兰以为,他们会一直这样走到家,然后分开,各自回去。
然而,走到王府街的入口时,他突然勒住马,说:“你那样想不对,身为女子,理应柔顺谦恭,温婉贤惠,怎能那般善忌呢?”
沈若兰无语,这是在为她早上那番话教训她呢吗?这人也太爱管闲事了吧?怎么想那是她的事儿,关他屁事啊?
虽然不喜欢听他满嘴封建卫道士的大道理,但是人家刚刚帮了她这么大的忙,而且也是好声好气的劝她,所以,她也好声好气得回了过去。
“我不认为我有错,错的是那些把女人禁锢在《三从四德》思想中的男人,我们女人和你们男人一样,有血、有肉、有思想、有感情,当看着你们男人左拥右抱三妻四妾时,就如你们亲眼看着自己的女人偷人一样,那一刻,你们的心有多痛我们的心就有多痛,你们男人可以仗剑杀死背叛你们的女人,以泄心头之愤,还会被世人拍手称赞,叫一声好,赞一句有血性的汉子;而我们女人,却要被逼着笑着看你们宠幸别的女人,如若不然就会被扣上一顶善忌和不贤的帽子,遭你们的辱骂、唾骂,这本来就是不公平的,这样的不公平,我不能接受。”
沈若兰这一翻话,简直是颠覆淳于珟的世界观,他无法接受,但却可笑的觉得句句是理。久久才道:“即便你觉得不公,可千百年来规距就是如此,你一个小小的弱女子,又怎能违背得了?”
沈若兰笑了,自信的昂起头,“我当然违背得了,我有手有脚,可以独立,我不必依附于任何人就能生活的很好,为什么非要去找虐嫁个妻妾成群的男人?跟一帮女人争夺一个男人,把自己的大好人生交到一个种马的手中呢?”
‘种马’二字,怼得某人心里一阵发堵,瞪着她,想发火又不知该从何发起,许久才说,“你确定要这样吗?就因为容不下人,宁愿嫁个山野村夫埋没自己,也不愿嫁一个与自己般配的男子,荣耀一生?”
“荣耀?”
沈若兰冷哼,“那只不过是给别人看的虚无缥缈的东西,只有那些爱慕虚荣的女人才会放在心上,在我眼里狗屁不是、一文不值!”
“而且,我也从不觉得嫁给一个山野村夫就是埋没了自己,只要他对我好,能跟我同甘共苦,不离不弃的携手一生,就是最大的幸福了,于我而言,富贵名利都是浮云,平平淡淡、踏踏实实的生活,才是获得幸福的真谛!”
淳于珟终于闭嘴了,脸色差得出奇,他一碰脚跟,马又继续向前走去。
快到家门口儿时,他稍滞了一下,沉沉的说:“倘有权贵看中你,以强权强迫你,你会屈服吗?”
“不会!”
沈若兰回答的斩钉截铁,毫不犹豫:“我不会屈服,谁要是想欺负我,我就杀了他,要是杀不了他就鱼死网破,宁为玉碎、不为瓦全!”
“……”
淳于珟闭了闭眼,“你……下去吧,你爹娘来接你来……”
说完,轻轻一提,又把她拎下了马去。
果然
“兰儿、兰儿——”
没等回头,就听见爹娘一叠声的呼唤。
三月的夜晚,春寒料峭,爹娘顶着春寒在门外苦等着自己,这份温情瞬间融化了她的心。
这会儿,她也格外感激这个带她回来的人,要不是他,可怜的爹娘大抵就要在这寒冷的春夜冻上一宿了,且他们久等女儿不归,该是多么焦急,多担心啊?
“爹,娘,我回来了——”
喊完又回过头,扬起脸,对马上那个人轻声道:“齐爷,今晚谢谢您了!”
她睁着清澈的大眼睛,感激的看着他,脸上满是真诚。
淳于珟亦低头看着她,声音低沉:“嗯,回去吧!”
说完,不再留恋,策马离去…。
爹娘奔了过来,娘一把抱住她,又担心又责备的说:“你这孩子,怎么这么晚才回来,跑哪去了?娘都担心死了你知不知道?”
沈若兰卖乖的一笑,讨好的说:“人家这不是回来了嘛!”
爹没有责怪她,只小声说:“兰儿,那个人是谁?你怎么跟他在一起。”
沈若兰回头,看着那道消失在月色中的背影,说:“一个旧相识而已,我脚崴了一下,正好遇见他,他把我送回来了……”
爹娘一听她的脚崴了,都紧张不已,扶着她絮絮叨叨的回去了,又是擦药,又是按摩的,不提……
第二天,沈若兰早早起来了,梳洗,吃早饭,等着罗城来接自己。
罗城是来了,但不是来接自己的,而是来送人的,送聂恒来给她娘看病,还带来了齐爷的口信儿——爷有事儿,不用她再去画像了!
画到一半儿的像不用继续了,而聂恒也给派来了,沈若兰欣喜之余又很是感激,热情的把聂恒请进屋里,让他给娘把脉。
穆氏回来这两天,沈德俭也查觉出她精神不振,气短胸闷的毛病了,正打算这两天去寻个好大夫来给她瞧瞧,可巧闺女就把大夫给找来了,沈德俭感动女儿体贴的同时,也格外热情的招呼起人来。
聂恒虽为名医,但是医德很好,为人谦逊有礼,搭着穆氏的脉搏诊了一会儿后,又翻看了她的眼皮和舌苔,查完后,说道:“我们外边坐罢。”
沈德俭和沈若兰于是同聂恒到外边堂屋坐下,菊儿端了茶来。
沈若兰说:“聂大夫请喝茶。”
看着聂恒喝了茶,才问道:“大夫看我娘这脉息,可有大碍?”
聂恒说:“看夫人这脉息:左寸沉数,左关沉伏,右寸细而无力,右关需而无神。其左寸沉数者,乃心气虚而生火;左关沉伏者,乃肝家气滞血亏;右寸细而无力者,乃肺经气分太虚;右关需而无神者,乃脾土被肝木尅制。心气虚而生火者,应现经期不调,夜间不寐;肝家血亏气滞者,必然胁下疼胀,月信过期,心中发热;肺经气分太虚者,头目不时眩晕,寅卯间必然自汗;脾土被肝木尅制者,必然不思饮食,精神倦怠,四肢酸软。据我看这脉息,应当有这些症候才对。或以这个脉为喜脉,则在下不敢从其教也。”
沈德俭脸皮一抽,斩钉截铁的说:“不是喜脉,绝不是喜脉!”他们夫妻才团聚几日,哪会这么快就有喜?
聂恒道:“若不是喜脉,夫人这个病可就难治了,府上若非家财万贯,恐怕也吃不起这救命的药材了。”
沈若兰一听这话有门儿,喜出望外的说:“那就请大夫帮我娘开了药方吧,不管多少钱的药,我们都买。”
沈德俭不晓得妻子以病入膏肓,只听说要话很多钱才能治病,就毫不犹豫的说:“大夫您尽管开药,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也治!”
竹儿拿了笔墨纸砚过来,聂恒提笔,洋洋洒洒的写了一个方子:
熟地(四钱),归身(二钱酒炒),白芍(二钱炒),白术(二钱土炒),云苓(三钱),川芎(一钱五分),黄芪(三钱),香附米(二钱制),土龙(八分),旁风(二钱炒),真阿胶(二钱蛤粉炒),延胡索(一钱五分酒炒),炙甘草(八分)
这些药倒不是什么金贵难寻的药,跟在青州时那位大夫开的差不多,只是药引子完全不同。
居然是幽灵草(三钱),百年野山参参花(一钱五分)
谁都知道,人参最贵重的部分就是参花了,含有二十种皂甙活性物质、十七种氨基酸、十一种微量元素、三种抗癌活性硒及粗蛋白等,不过参花很难找,因为人参不是年年都开花,通常3年开一花,花期5—6月,夏季开放,伞形花序单一顶生叶丛中,每花序有4—40余花,量少且难以保存,故而大多数人都只认人参,不认参花,寻常的药铺也根本就买不到。
至于幽灵草,就更难找了,幽灵草是一种十分罕见的植物,叶茎全白,生活在海拔800米——3200米的密林中,多为数株聚生,或者少数独出,全株高10厘米——15厘米,在万千年的进化中,幽灵草的叶子进化成了白色半透明鳞片,如一层薄如蝉翼的纱包裹在洁白的茎上,晶莹剔透的多重花瓣像一朵盛开的玫瑰,因为此花罕有怪异,故而又被称之为冥界之花,据传说有起死回生的功效。
聂恒所说的这两种药引,都是千金难求之物,便是有钱也未必有地方买去,故而他才说‘府上若非家财万贯,恐怕也吃不起这救命的药材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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