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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月出东山到天光微亮, 直到那个人忍不住哭出来,闻人重天吻着他的眼睛, 这才重拾理智,按捺下心底无休无止的妄念。
“是我不好, 睡吧, 我什么都不做。”
闻人重天抱他入怀,像他们以前一样。紧紧的依偎着,抚着他的背哄他入睡。
就像对待一个轻薄易碎的珍贵宝物。姿势温柔而小心,却又隐隐掌控防备。
闻人重天自己却没有跟着闭眼,他专注的静静的看着怀里失而复得的人,有种恍然如梦的不真实。
只有从脊椎到大脑隐隐残留的狂乱迷醉,证明着眼前的一切并非虚妄。
舍不得不看, 想念了那么久, 少看了那么多日夜,要多看几眼补上才好。
心里忧怖丛生, 不能不看着。
怕自己一闭眼, 再睁开发现这一切真的是梦,好不容易梦到, 却被自己白白浪费。
怕这是真的,却在他无知无觉睡去的时候,这个人又走了。
第二日傍晚的时候,外面楼里闻人重天的朋友都要忍不住敲门了, 姬清才醒。
姬清眼眸惺忪慵懒, 笑着去摸闻人重天的眼睛:“大美人, 你的眼睛这么红,趁我睡着的时候,做什么坏事了吗?”
姬清睡着前他睁着眼睛,姬清醒来后他还是睁着眼睛。
闻人重天垂下头,任姬清的手指覆在脆弱的眼球上,就像一只皮毛华美凶戾的兽,温驯的将咽喉放在主人的手上。
他并不习惯软和,也不曾为谁低头,习惯没有表情的脸上,连神情都是孤冷清寂的。这姿势做来便格外生硬脆弱,有一种叫人心生不忍的认真的卑微。
姬清收回手,他面上毫无波澜,眼底却微微一黯。
无他,虔诚的祭品,如果不被神明接受认可,大抵也是类似的隐忍的落寞。
那人收回的手,却是环抱住了他,暖暖的热热的抱着他,让人心底微烫,像是被需要被……爱着一样,反而不知所措。
耳边带着温暖笑意的声音,和他记忆里一样亲昵未变:“好不容易让你变得会笑会生气,这一年半载的时间又变回去了,比以前还过之不及。”
闻人重天慢慢回抱他,为了多感受一些他主动把自己抱紧的时间,回抱的姿势都轻轻的。
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。
闻人重天有很多话要说,很多答案给他,这些话语到了唇齿边,却又都字字咽下。
那些睡不着的雪夜里,一剑剑斩落的月色霜雪里,无数寂寂埋骨的过去的声音。
问他啊,为什么抛下我?我做错了什么?
去求他,求他再给我一次机会……
不,当初肯定有什么误会,去找他说清楚,你难道不相信他吗?
信啊,可是,既然信,为什么还要问?要是问了他反而觉得失望怎么办?
告诉他,我什么都愿意为他做,告诉他我有多爱他……
可是,太多了,他觉得太重,不想要怎么办?
……
怨怪的,质问的,哀求的,无奈的,委屈的,炽热的……无数的碎片在厮杀。
不止现在,不止今天,厮杀了一年二百零三个日夜。
最后,他只低垂了眼睛,微微拧着眉,表面无波无澜:“你在我身边,再教我一次。”
耳边姬清的声音叹息似得,温柔和暖:“不是说过了吗?我是为了你而存在这个世界上的,只要你需要我,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。有时候,因为要迂回绕开一些东西,所以才暂时分开。但是就像现在这样,不管绕多远,我总会走回到你身边的。相信我吧!”
被这个人这样抱着,这般动听惑人的话语,叫人甘愿长睡在里面不起。
闻人重天的眉睫安静的垂着,寂寞极了。
就像甘愿走近屠刀之下的猛兽,即便心甘情愿引颈就戮,但,到底还是会疼。
他轻轻的说:“好,我信你。只是,不要让我每次都等这么久。刹魂山只有冬天,时间走得很慢。”
他不问姬清这是为什么,因为他想表现的完美一点,姬清能不能因为他做得足够好,对他多一些嘉奖?
“重天哥哥,”那人抱他更紧,似是无奈极了,温柔流淌在声音里,借此沁入他心里,“傻闻人,既然相信为什么心里的疑惑不敢问我?”
反而像唯恐对方不愿意骗他了,自己闭着眼睛捂着耳朵,自发自觉的跳进来。
姬清抱着他,轻笑出声,悠悠的晃,像他们年少时候一样:“你就差举个牌子,上书:闻人重天很好骗的,快来骗他呀。姬清说什么,他都愿意信的。他还可以,帮姬清撒谎骗自己……”
“别说了。”闻人重天眼睛微热,紧紧的闭着,喉咙隐忍滚动。
姬清的唇温柔的碰他额头上,从见到自己开始,就显露得极尽热烈的魂花。
“你可以问,但是我不会告诉你。就像你不能对我说出口的话一样,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心忧畏怖,我也是啊。”姬清轻轻的,温柔亲昵无奈又狡黠耍赖的说。
奇怪,明明跟他潜意识害怕的一样,姬清拒绝回答他的疑问。这一次,闻人重天的心却反而一点点松软融化了。
“重天哥哥,我要走了,你回刹魂山吧。不管你是不是真的相信我说过的话,你说过的誓言,我都记得的。我等你天下无敌,带我踏上武林至高的顶点。”
“我不想和你分开。”闻人重天抱紧他,忐忑不安消弭不见,离别的寂寞却更甚,“我很想你。一直想。”
“重天哥哥,我们打个赌吧,如果下一次见你,你的武功比现在进展几层,我们就……几夜好不好。”
虽然是个极为诱人的饵,可是,眼前这个人是个小骗子。
闻人重天隐忍的轻咬他的唇瓣:“到时候你一哭,我还是要停手。”
低低的声音呢喃道:“那,我忍着。要是忍不住,也愿意的。”
……
姬清费劲心思,与他见这一面就要仓促分开,最大的锅却还是出自姬清自己身上。
刹魂教不亏被中原武林称为邪教,历来只有教主能修行的武功,不但对体质有特殊要求,还对修炼者的心境有要求。
姬封为什么武功陷入瓶颈,迟迟突破不了,甚至隐隐有走火入魔的征兆?
姬清原本以为跟自己的特殊存在有关,等他也修炼了这门武功之后才察觉到问题所在。
这门武功需要修炼者一直保持在一种相对稳定的情绪里,却又极其容易放大那股情绪对人的影响。
姬封才会那般狂妄冷酷,刚愎独断。
原本的世界意志测算的命盘里的闻人重天,才会那般无情无欲,甚至对人世毫无留恋。
就连姬清,也自觉不自觉的放大了当初温柔亲和的一面。
这一世的闻人重天修炼的时候,正好是不自觉对姬清心生爱慕、患得患失的时候。但凡爱一个人,绝对没有情绪平和的时候。
姬清若是继续跟他在一起,闻人重天患得患失的情绪状态就会日渐加深。只怕不等他练成武功独步天下,就要先把自己逼疯走火入魔了。
若是再来一点外界的刺激,比如另一个已经走火入魔的姬封,惨烈的局面几乎就是一定的了。
说来,无怪刹魂教总部在终年霜雪冰封的奇异之地,这门武功最好保持冷冷淡淡不以物喜不以己悲,万物都不放在心上的情绪状态,如此才好一日千里。
但,这样就算有人练到天下无敌了,也很容易生无可恋。
果然是高风险高回报的魔教武学。
事已至此,姬清只好远着对他心魔渐生的姬封,也远着闻人重天让他冷却一下,再时不时的去安抚一下。
但,姬清算的再好,也挡不住命盘的自我修复。
即便闻人重天被他阻拦在江南,并未去京都,原剧情里最大的一个劫还是来了。
回刹魂教的闻人重天,竟然与突然南下的新皇黎骞撞见了。
原剧情里,闻人重天是差点被爱慕他的黎骞强行小黑屋,关键时刻突破一层,打伤了黎骞逃走,但却走火入魔时而清醒时而疯狂,被另一个人捡到了。
这一次,闻人重天看见了黎骞怀抱的,举止狎昵亵玩的傀儡“姬清”。
他并不知道黎灿竟然做出了这般像的偃甲,连姬清也不知道那玩偶半成品出来了,还阴差阳错落在黎骞手中。
黎骞见闻人重天误会,心中本就对他嫉妒怀有恶意,故意误导激怒他,想要命人捉拿了他。
一是逼姬清现身,二是以刺杀谋逆的罪名试探宁国和刹魂教的底线。
黎骞却不料,闻人重天发起疯来,边战边连连突破。
黎骞骑虎难下,作势刺向“姬清”:“朕的人,你若想要,就拿个尸体走吧。”
他狠了狠心,反正也只是玩偶罢了,只要抓住了这个人,正主很快就会回到他手里。
黎骞将被刺中的傀儡玩偶抛向严阵以待的罗网正中。
果不其然,闻人重天发了疯似得去接住那个“人”,连命都不要了,连中了数箭。
但闭眼“流血”,无声无息的“姬清”,却刺激得闻人重天竟然突围了出去。
等姬清知道消息,闻人重天已经如原剧情一般,时而清醒时而发疯的走火入魔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