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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兴明笑着去摸了摸丫蛋的脑袋,说:“羞不羞,哭鼻子,好了,哥哥和你开玩笑呢。不哭了。”
丫蛋使劲白了他一眼,左抹右抹眼泪算止住了,小身子还不时的抽噎一下。
丫蛋爸这时候在一边说:“丫蛋学习是挺好的,这不就是怪我没能耐嘛,唉。”
张兴明磕了几下牙,说:“算了,不说这些了,明天你去把厂里的工作辞了吧,几十块钱都开不出来还上他嘎哈?这种小厂没希望了,赶紧出来得了。
完了你让丫蛋领你去我那,我那要人,出力气能行不?送货,一个月一百二,有奖金。”
丫蛋爸就傻了,愣了半天,问:“真的呀?一个月给一百二?还有奖钱?在哪上班啊?啥活?”
丫蛋也扭头看着张兴明,大眼睛里全是希望。
张兴明跟安保员说:“去把我包拿来。”安保员转身去车上拿包。
张兴明说:“送货,我开商场的,大件要送货,能行不?蹬三轮送。”
丫蛋爸点头,说:“能行,不就是花点劲嘛,别的本事咱没有,劲不小,这活能干,真给一百二啊?”
安保员进来,张兴明接过包,掏出纸和笔,说:“一百二,干的好有奖金,你叫啥?多大了?”
丫蛋爸说:“我姓杨,杨智权,三十二了。”
张兴明刷刷写了个条子,撕下来递给丫蛋爸,说:“这个拿着,这边安排好了,拿着这张条去永风,和祥记百货,知道吧?去找刘小红,把条子给她看,就说我让你去送货的。”
丫蛋爸,哦,杨智权接过纸条,小心的拿在手里看了一遍,然后仔细的叠起来,揣到衣服兜里,还用手压了压。
张兴明这会才注意到,丫蛋爸还穿着假领子呢。
假领子是70、80年代一种最有特色的衣服,说它特殊,是因为它根本就不是衣服,就是一个领子。
后世的一件普通衬衫,你把袖子扯了,顺着腋下横着把衬衫剪断,就是假领子的真实面目了。
那时候穷啊,一件衬衫要几块钱,这假领子才几毛钱,洗的干干净净的,往外衣里面一穿,扣上扣子,看上去和穿了衬衫一模一样,是当时非常流行的东西,几乎每个成年人都有一件两件的。
但是到了85年了,还穿着假领子的,真的很少见了,这是真穷啊。
85年人们的着装和布料已经相当丰富了,的确良、卡叽布、牛仔布(成衣)、经久不衰的毛呢料,颜色也是五花八门,没有了限制,样式更是紧追港台。
这时候,一件的确良白衬衫也就是九块钱到十三块钱之间,不便宜,可也不算多贵,一般收入的家庭还是能承受的起的。
说到的确良,还是一段挺有意思的故事。
60、70年代,中国人的穿衣还都是粗棉布大棉袄,工人一年四季穿身工作服,在街上最鲜亮的是军装。
60年代末的时候,京城瑞衭祥推出了一款新布,是用化纤和棉混纺出来的一种新布,起名字叫“的确凉”,因为布料薄,支棱,意思就是穿着凉快。
新布的销量很好,在那个满大街黑灰蓝绿,塌着裹在身上的年代,这么一款易洗耐磨不缩水,颜色鲜亮的衣服简直成了时髦的代名词。
可是好景不长,很快人们就发现,这布料不透气,不贴身,穿上不但不凉,还会捂一身汗。但在什么都缺的年代,买的人还是挺多的,因为它是成衣,而且只收一半的布票。
到70年代中期,的确凉变成了的确良,一字之差,扭转了不利的市场局面,变得大火起来。
到了90年代,整个国家和社会变成积极开放,颜色鲜艳亮丽的衣服布料越来越多,的确良的缺点开始被人们嫌弃,渐渐失去了市场。
卡叽布和的确良差不多,也是化纤混纺,当时宣传的口号是不倒线,就是怎么穿都不变形,裤线总是笔直的,也火了一段时间。
但是它和的确良有一个共同的缺点,不透气,捂的难受,而且不禁烫,有点烟灰烟屑就是一溜小洞,还不能补,渐渐就淡出了市场。
80年代初说到流行,必须得提一下喇叭裤,蛤蟆镜还有蝙蝠衫。
当时国内有两部电影,一部是《街上流行红裙子》,一部是《霹雳舞》,把那个时代的流行元素,还有青年人在传统与流行之间的纠结体现的淋漓尽至,有兴趣的可以去看一下。
霹雳舞咱们后面再说,这里说喇叭裤。
穿着喇叭裤,戴着蛤蟆镜,是当时社会牛逼人士的专用打扮。
那时候,学校早上会有老师堵在学校大门,拿着尺子量裤腿,是喇叭裤的当时就拿剪子给你剪了,一句废话都不说。
留长头发的,剪,蛤蟆镜,没收或是直接扔了,踩碎。当时报纸上流氓的形像就是长头发,喇叭裤,拿着录音机,听着邓丽君的何日君在来。
严打的时候,因为喇叭裤和邓丽君的歌进去的可不算少,流氓罪。
……
张兴明收起本子和笔,想了一下,说:“这样,我随丫蛋叫你声叔,杨叔,你打听一下,你们这边家里孩子上不起学的多不多,做个记录,年纪年级,哪个学校,他家大人都嘎哈的,越详细越好,完了给我,行不?”
丫蛋爸愣了半天,说:“嘎哈呀?”
丫蛋妈拍了他一下,低声说:“让你嘎哈你嘎哈呗,哪那么多事。”
张兴明说:“不嘎哈,我是这么想的,现在这日子啊,大伙都不容易,由其是你们这样城不城农不农的,确实困难。但是在难,孩子学得上啊,是不?不是没人管吗?我管。
只要家里有孩子,确实有困难上不起学的,我就管了。杨叔你这边统计一下,情况属实的,咱们建个班组,男的都去给我送货,女的,女的去帮我养鸡养鸭养猪,到时候杨叔你和杨婶就当头,帮我把事干好,行不?”
丫蛋爸使劲一拍大腿,说:“太好了,真的呀?哎呀呀呀,这可是,真是,太好了,你是好人哪,大好人,你不知道,俺家在这片算是好的了,不少家饭都吃不饱呢。明天,明天我就去跑一圈,一保给你把这事整明白,整透亮的。”
丫蛋妈想的比她爸多些,小声问:“那个,那啥,我问一下,这事能有准不?可不少家呢,能顾得过来呀?别整的风挺大的,到时候安排不了,那可,可就麻爪了。”
张兴明笑了,说:“能有多少?一户俩人,一百家才两百来人,杨婶你放心吧,不能叫你们坐蜡。”
丫蛋妈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,捅了捅丫蛋爸的腰,说:“傻着嘎哈呢?倒水呀。”
丫蛋爸啊了一声,过来拿暖壶:“对对,倒水倒水,那啥,喝水。”
张兴明说:“喊我二明就行,我和丫蛋一边大,也上初一。水不喝了,我们走了,明天你去把工作辞了,然后把这事办了就过来,我家就在永风那,到时候来家里坐会,咱们再合计合计。”
说着话张兴明站起来往外走,再不回去老妈得骂了。
丫蛋爸就陪着他往外走,说:“中了,明天一早我就去弄,下半晌过来。”
张兴明说:“行,过来让刘小红给我打电话就行。丫蛋,白白。”
小丫头眼睛这会儿贼亮贼亮的,红着小脸和张兴明摆了摆手。
大眼睛里,闪烁的全是希望,希翼。